墙角处,一大捧由若干朵向日葵、玫瑰、康乃馨和少许绿色枝叶组成的硕大花束,数日来静悄悄地风景着居室,芬芳着心房。清香徐徐,平静简凡的日子顿时增添了几许灵秀、甜暖和温润。那是女儿近日送于我的生日礼物,是孩子爱心孝意的流淌,虽说是首次,却也令我思绪翩飞泪沾襟。
要说女儿长这么大委实不易。中小学搬家转学多次,学校离家都不近,无车也无人接送,均是她自己步行往返。许是理念和主导思想所致,虽只她一个孩子,可我这当妈的从不宝呀贝呀地唤或宠溺。一直以来,严格严厉有余,疼爱柔软不足,即是说,孩子得到的一般意义上的母爱是有缺憾的。尤其是我在市里上大专时,一周回家一次,才十二三岁的她每天脖子上挂串钥匙,自己开门关门、热饭、做作业,孤单而冷清。她上大专时,刚50岁的我被“下岗”,生活无着,在外面找了个活儿,也是一周才回家一次,我清楚地记得每周仅给她50元生活费,是班里钱最少的,现在想起我还掉泪。她21岁时,我做了腰椎大手术,窝在炕上4年多,所有的事均她自己料理。可说自降生起,孩子就是在缺疼少爱、衣食不足的环境里长大的,现身体也不强。前思后想,女儿命挺苦的,花束前驻足静思,这辈子亏欠孩子太多了,跟着我受苦了!
但女儿的孝心一直在,近年愈发长进,两件多年前的事我记忆深刻。一是下岗的我找到新活儿的某日,女儿提一小塑料桶前来,说只为我使着方便,我惊呆了。因单程需倒三四回车,来回就是七八个小时,而那小桶,无疑是孩子从本就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里抠出来的。顷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瓜子不饱是人心”统统浮现于脑海。只后来听她说,左等右等不来车,到家时天已大黑。溜溜一天只为送一小桶,难得呀!至今20年已过,那写满懂事与孝心的小桶依然安在。二是女儿大专毕业后在市内找了份工作,每天乘公交往返,风里雨里还赶上了“非典”。领到第一个月工资1500元时,抽出800元递给我,之后连续数月如此,我心里喜着却也酸着。近些年,虑及我们这代人一辈子只知工作不知享受也从未享受过,便带我马不停蹄地去了全国多处名胜地。印象至深的其一是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我俩走进了历史,也走进了不能忘的国殇。她还把我认真翻阅档案资料的凝重瞬间拍了下来,现我第三本书里就有这张照片。一句话,我爱国爱读史爱正能量的一颗心一腔情,被同样正能量且心细的女儿品到悟到才这样做的。此想说,思想认知上的同步、共鸣与共勉才最高端,最有意义,当然也最孝道。其二是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古城平遥。女儿说:“山西面食全国有名,平遥小吃一大特色,所以才……”她带我出东家进西家,莜面栲栳栳、碗秃则等百多种吃食,让平时就偏爱乡下和手工饭食的我大呼过瘾。其三是哈尔滨,女儿带我走遍了中央大街、太阳岛、俄罗斯风情小镇等名地。索菲亚大教堂鸽群振翅,松花江畔昔日呜咽不再,有国才有家,江边徜徉,我俩都“素质”了一回。其四是若诗若画的南地茶山。青翠欲滴,碧绿如染,修竹、农舍、炊烟、雾岚点缀其间,美轮美奂,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写了满坡又满山。触景生情,与之相关的茶联、茶趣、茶谣,登时涌上脑际。其五……每到一地,吃住行孩子全包,当向导当苦力,晚上还管按摩,全程护驾,我倒像个快乐的孩子,真难为她了!
女儿之孝随年龄增长而增长。如知我爱茶,金骏眉、大红袍、茉莉绿茶没断过;知我怕冷,围巾、棉鞋、毛外套买了多件;知我身体大不如前,枸杞叶、黄精丸不断往家拎;知我爱看铁血英魂类影片,有空就陪我去;知我思念发小范玲敏,忙中安排我赴山东与之见面并小住。去年底疫情突发,女儿几乎天天叮嘱:“你若‘阳了’,一定告诉我,我得回去照顾你!”就说这次我生日吧,女儿不仅发了个红包,还带我吃了顿涮锅。其中那鲜嫩的笋片是说者我无心,她听者有意,便记住并落实了。她说:“你还有什么愿望,能满足的哪怕变通一下尽量满足,不想让自己后悔!”这让我想起了前不久她姥爷去世前后她的上佳表现。买拐棍,替我值班,年三十、初一赶去医院与我一同守护,听到老人去世为见最后一面,改签机票从外地飞回,当说孩子已然做得很多很好,怎么想的?她如实道来:“年龄大些才明白,人们常说的孝顺二字,有一半是顺,顺老人心意,老人就高兴,高兴就心情好,心情好就有可能长寿,这不正是儿女所期待和盼望的吗?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免得后悔!”
花香袅袅,心香可闻,女儿香甜甜柔柔,相互托衬,氤氲于屋梁,缕缕不绝,耐看耐品。我爱极了此孝心厚植的浓情花束,也爱极了心意似花胜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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