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后院有一棵棠梨树,那是当年奶奶在挖野菜时发现的,一棵那么小的小树苗顶着几片发黄的叶子,藏在一棵大杨树的后面,像羞腼的小姑娘,还看不出棠梨树的样子。奶奶怕杨树遮住了阳光,小树苗活不长,就小心翼翼的连根带土挖出来移植到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浇水、施肥,奶奶认真细致地照顾着这个小可怜。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这棵小树苗也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大树。
从我记事起,我看到的棠梨树就是一副高大挺拔的样子,它是村里唯一的一棵棠梨树,因此,在小伙伴面前我有足够的炫耀资本。而我童年的很多日子也是在这棵树下度过的,捉知了、捕麻雀,和小伙伴玩摔跤,夏天和家人在树下乘凉,偷偷爬到树上摘果子……
棠梨树是坚强挺拔的树种,它都是在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开花,在新叶还没有萌发之前,就有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像雨后的春笋,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几天功夫就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个树冠,这些细小莹白的小花朵就像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随风羸弱的摇摆着,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就绽放在料峭的春寒中。也招引出村里那些小丫头的毛手毛脚,你偷摘一朵,我偷摘一朵。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树下,昭告着这棵棠梨树的所有权,看那些灿烂如雪的花朵装点着蓝天白云,接受着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棠梨树开花开的早,连结果都比一般的果树快。仿佛一夜之间,那些细白的小丫头就都脱掉了小素裙,结出一粒粒青色的小珠般的果子,慢慢的葱茏的叶子也长出来了,卵圆形的,一片片,闪着一层暗绿色的光芒。远远望去,一丛丛的小豆子就挂在绿叶中间,探着小脑袋,裸露着青褐色的皮肤,化着浅色的斑点妆,招摇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身子。
当棠梨树结了果子,就有调皮的孩子开始偷偷溜进后院,能爬树的就爬到树上,偷摘几颗,不会爬树的就拿土块、砖头瞄准了往下砸。其实,这时候的果子都是酸涩的,还不能吃,可是小孩子就是这样,好奇加捣乱的一通破坏。几天下来棠梨树就会伤痕累累,枝叶果子落满地,而我总会心疼的破口大骂那些调皮的孩子。奶奶却总是制止我的行为:“砸就砸几下吧,小孩子不都好这口吗?这些果子还生呢,又酸又涩,捡回去窝在糠窝里,几天就又面又甜了。”
其实我也明白,在那个年代里,缺吃少穿,水果更是少见,家里有一棵可以结果子的棠梨树,肯定能引起那些调皮鬼的惦记。奶奶是很大方的,抓到那些调皮鬼,从来都不会责骂,而且还会很慷慨的摘几串棠梨叫他们带回家里。
棠梨树的果子是一种奇特的果子,它不像其它果子那样有一定的成熟期,它总是那样不动声色的一直从春天青到夏天甚至到秋天,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没有看到真正成熟的棠梨是什么样子的,它春天结果就是青色的樱桃大小,圆溜溜的,到了夏天还是那样,奶奶说棠梨的果子实在是太有耐心了,没有人能等到它真正的熟了再吃,都是摘下来捂在糠窝里给它催熟,要是做人也能做到那份耐心,那可太难得了。
奶奶的话,对于年幼的我有那么一点点深奥,我没有去研究去探索,只是一味的贪恋着棠梨树下那些美好的时光,贪恋着棠梨树带给我的那些快乐和感觉。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离开家乡也很多年了,但那棵棠梨树却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它成了我回忆家乡,怀念亲人的一种寄托,它那种耐风寒,有毅力的精神,一直绽放在老家的后院,守卫着老家的那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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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有棵棠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