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金玲
深秋,小雨淅沥,已故那桂瑄老师家中。
望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儿、面容长相酷似其母的那老师的儿子——小钢(比我小,权且这样称呼),攒了好几十年的话,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环视着屋里的陈设,最惹眼一架老钢琴,似在静寂中无声追诉着与昔日的女主人同度的那一段艺术时光。传递给我的物语是:东西用久了是有灵性的,一方撤离或消失,它方不习惯不适应,乃至落寞成灾也不是没有可能。钢琴如此,那老师教过的众弟子又如何能不戚戚然?
时光倒回至50多年前,教我们语文课的那老师是河小一道风景。个子高挑,话脆生,人快性,言谈举止一副优雅“范儿”,尤其是课讲得极出彩儿。由于超级喜欢,那老师一直在我心中住着、敬着;由于钦佩和好感,同学碰面或聚会,总要念叨或打问;由于愧悔“文革”时没去看望,一直想当面向那老师致歉并表白;由于退休前各种忙,想着岁月悠长机会有的是,由于……由于……诸多由于积攒到一定厚度欲前去时,却意外听到了老师已离我们而去的消息。不信,不想信,甚至心存一丝侥幸,可期待的意外没有发生。终悟:人的寿数有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手里的、在世的、在身边的、每天见的,不珍惜不抓紧或不以为然,一不留神,就可能永久性失去,最折磨人的是再无弥补机会。这是提醒或惩罚吗?思念久无处寄托与存放备受煎熬,蓦然想到其家人还在,速速将真情传递过去,当是唯一的补救办法了。如此,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对老师也是种慰藉。时不我待,今终如愿。虔诚、动情与慨叹中,我递上写有那老师的几篇文章和一本书,“这文字是从心底里写出来的,带着情感和温度,它不仅代表我,也代表着徐保来、马立成、杨永增、张庆军、贾敬芬、郑淑琴、高士英等所有爱你母亲,你母亲也爱的她的学生。只遗憾我们来晚了,那老师看不到了,你代为收下吧!”小钢意外、震惊,轻轻接过道:“母亲在门头沟工作了大半辈子,您们当是她最早一拨学生。算起来至少70岁了。这多年不但想着,还写成了文章送上门来,母亲在天之灵会感受到的!作为她的亲人,我真地万分感谢!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母亲常抱着我,每天到展览路坐336去上班。起早贪黑回到家,母亲还要看书、备课……”“你母亲极要强极出色的,上她的课是种享受,你母亲一定也乐在其中的。到现在我痴迷语文、文学,和你母亲的引领与启蒙有绝大关系,请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文革’中,听说你母亲受到严重冲击,同学都很愤懑和心疼。正在航校上学的刘德宝还专门跑回来,和看守你母亲的家伙理论,要求放人。我听说此事后很吃惊、也很佩服,不然也写不出来。同学看了被还原出来的这一细节和宝贵的历史片段,不约而同对刘德宝同学很是高看。前些日子我去他家,提到那老师,他依然很激动。看来,好老师是永走不出学生心田的。只他身体不大好,糖尿病并发症,已威胁到脚趾,站立恐怕……”“什么?什么?您再说一遍,他什么情况?”刚还沉思状的小钢像被惊着一样,倏然站起问道。“我设法找到他时,就看到他已在卧榻上靠回忆度日了,当时真是难受极了。想做和可做的,只能是多看他几回了。这一呢,是接受你母亲这事的教训,想到了就赶紧做,别等别拖着了;二呢,是我们心里都深爱着你母亲,不然今天也不会找上门来……”“亏您把这一切告诉了我,人得有良心,当年他仗义看我母亲;今天该我代母亲去看他了,争取为他做点儿什么!”说着,小钢抓来纸、笔,向我索要了刘德宝的家庭住址和手机号。这次轮到我惊着了,显然是从小钢话语里再次品到了真情的可贵。不日,我把此消息告知了刘德宝,要他务必保重身体,真情的接力是春光是暖阳,会带给人希望和力量!我还把临别时和小钢的合影给刘德宝一张,因母子实在太像了,小钢身上有太多那老师的影子,留着是个念想。
真情无价,真情不老。它与杜撰、作秀、乔装乃至铜臭毫不搭界,纯粹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清泉,纯真、透明、甘甜,是其本质特点,亦是其最打动人的所在。其实,每人心中那一方柔软,都深爱、好评、渴盼着真情,那么,相互间多些关爱和给予,少些冷漠和算计,世间就一定会是花开香久远、怡神又养心之最美春天!
至景至香真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