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民
那天夜里,我梦见了家乡的场院,它依然平整,依然谷垛林立。醒来,望着窗外的秋雨,不由得陷入沉思,那些隐藏在岁月深处的画面全都跳跃出来。
家乡的场院是生产队收纳庄稼和进行晾晒,脱粒的地方。它承载着劳动者的希望和汗水。也是社员们展示丰收的舞台。当秋风透着习习凉意在田地里渐渐刮起,成熟的玉米便披上了黄色的衣裳,摇曳的谷穗也展露出饱满的籽粒,还有那鼓鼓的黄豆荚更像待产的孕妇。这个时候收获开始了,社员们赶着马车,背着挎筐,舞着镰刀,蹚着草叶上的露珠,将所有的秋粮都请进了场院。
场院里的谷穗、高粱穗和豆秧等需要堆放成不同的格局摊开晾晒。而玉米由于产量较大,要剥掉玉米皮,码放在通风向阳的临时用木杆绑成的囤里。剥玉米大都实行包干记件制,多劳多得。这些活儿枯燥单调,只有那些老年人和成年妇女愿意干,像我们这些青年人多是负责运输,就是把剥好的玉米一筐一筐的装到玉米囤上去。虽然有些累,但是爬上高高的玉米囤,可以饱览整个田园风光,心情格外开朗。
处理豆秧一般要在场上暴晒三两天,然后用叉子反复挑起,拍打,直到所有的豆粒都从豆荚上完全脱落为止。挑开豆秧和豆箕,把那些掺有豆壳、豆叶的黄豆攒成一堆,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扬场了。扬场的时候,一般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用木掀将黄豆锄进簸箕,另一个人手拿簸箕,借助侧面逆风,将簸箕里的粮食扬出去。豆粒纷纷落地,杂物豆壳随风飘向另一侧。前边还要有人不停地用扫帚将分离出的杂物轻轻扫开,最后黄豆才能装袋入仓。
存于囤内风干的玉米大约会在入冬之前用机械脱粒,这样安排,主要是由于玉米皮实,适合用新配送的脱粒机侍候。给玉米脱粒大概是场院里最热闹的时候,生产队一般会把这项工作安排在夜晚。届时场院里亮起的三,四盏高瓦度电灯,把场院照的如同白昼。脱粒机的轰鸣声让场院不再寂静。经验老道的队长把人员分配得当,几个干活利索的青壮社员守在脱粒机前,其他人员从脱粒机到玉米囤排成一路纵队,一筐筐、一篓篓的玉米棒就从大家手中输送到脱粒机的口里。玉米粒便从玉米棒上分离下来。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人们紧张地忙碌着,机器不停,大家的手脚也不停,好像谁也不知疲倦似的。很快金黄色的玉米粒就堆满脱粒机的一侧,接着大家齐心合力把脱粒机移到旁边空地上继续脱粒。场院里一派丰收的繁忙和紧张。
场院的北边是场房,周边还有几株高大的核桃树。秋天的场院里,由于满场的粮食,需要大家轮流守夜。记得轮到我时,我爬上高高的麦垛,仰卧在一片柔软之中。月光如水一般洒在打谷场上,漫过了场房,漫过了谷堆,漫过了场东的永定河,漫过了整个田野。看场的大爷坐在台阶上,衔着的烟袋闪烁着微微的亮光。还有远处村庄的灯火,天上闪耀的繁星,都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带给我无尽的眷恋。
如今,我们的新中国已经走过72年的历程,京郊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乡的场院早已建起了一排排现代化的设施农业。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场院故事,成为我青春岁月里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家乡的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