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莽的京西山区,各类文化集聚于此,多种戏曲蔓延于村里乡间。燕歌戏是北京的传统戏曲剧种之一,已有500余年历史,在当地有着“戏曲活化石”之称。2006年,入选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现正在申请国家“非遗”。柏峪村,则是燕歌戏最具代表性的村庄。
燕歌戏,始于宋元,兴于明清。京西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明朝开始建御城、筑敌楼、建烽火台设置边关,大力加强西山防御。据《沿河口修城记》碑记载:“国家以宣(今宣化)、云(大同)为门户,以蓟为屏,而沿河口当两镇之交,东望都邑、西走塞上而通大漠,浑河(永定河)荡荡,襟带其左,盖腹心要害处也。”朝廷于此修建沿河城,设守御千户所驻防,而后又建斋堂辅城,与沿河城成犄角之势,柏峪村东北的“天津关”便由此而建,隶属明代长城内三关之一的紫荆关,是塞外通往北京的要冲之一。
柏峪村东北,一山巍然屹立,峭拔嶙峋,如一面屏风,称为黄草梁,是天津关西北处的制高点。这里,海拔一千七百多米,曰“十里坪”,上面敌台、城墙连级。居高俯瞰,群山叠岭,浩如烟海,令人心潮浩荡。凝望昔日守军遗迹,则发古幽思,史海钩沉。如今暗淡了刀光剑影,远离了鼓角争鸣,却长城依旧在。
柏峪村,原名柏峪口。早年,这里常年驻军,后战事不发,驻守的军人留了下来,娶妻生子,繁衍生息,渐而形成典型的军户村。其眷属从天南地北而至,带来了各地不同的文化,当地以燕歌戏为主的戏剧,吸纳了不同戏种的腔韵,形成一种独特的,含有南北九腔十八调的地方戏。
燕歌戏在元代就已出现,它将当地原先的秧歌、小曲和著名的江西弋阳腔相糅合,形成明清俗曲和地方曲调、语言、语音融合的独特风格,尽管是山乡小剧种,但其历史悠远,依然是完整表达民意的艺术载体。据《中国古代戏曲》记载,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等著名剧作家,均为元大都人,他们走进民间,与艺人为伍,创作戏曲,带动了戏剧乃至乡戏村戏的普及发展。而那首脍炙人口的《天净沙》:“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作者马致远,就是在京西门头沟创作。
柏峪人唱燕歌戏,简直到了“走火如魔”的程度,村里人嘻笑怒骂都是戏词,无论天真的儿童,鬓发斑白的老年人,大都能唱两嗓子。村人爱戏如此,村剧团的人就更甭说了,大凡听到鼓点儿声,便嗓子发痒,手里哪怕有两块石头,都会磕打出个鼓点儿来!昔日村中一老艺人不知村里要唱戏,照例上山放羊。村里来人叫他回村演《张花娶妻》,正值大雨将至。救场如救火,他立马回村登场,结果几只羊被山洪冲走。他在戏台上唱道:“众人台下我台上,为唱大戏舍了羊。只要大家能开心,俺丢羊依然笑脸放!”老艺人舍羊救戏场,唱词妙改,真是戏比天大!
唱戏,唱的是精气神儿!村中不少六七十岁的老汉,平时病病歪歪的,一听说唱戏,立马欢实起来。1995年,村里原党支部书记,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刘景春身患重病,听说唱戏,立马穿起戏衣,足蹬彩靴,竟然坚持了三个小时。别人问他累不累,他笑答:“听见锣鼓响,立马就来劲儿,我就待见咱村戏这个味儿!”
柏峪戏班经常应邀外出“卖台”,曾到过京城的天桥、河北的矾山、怀来、涿鹿、蔚县和斋堂周边的许多村庄。为了互相交流,取长补短,他们还时常“走台”,参加各地汇演。据《清史》记载,乾隆帝60寿庆,就曾调过柏峪的燕歌戏。
独一无二的燕歌戏,靠的是前辈艺人口述音传,其父传子,兄传弟,素有“子弟传子弟”之说。由于有着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因而曾一度面临失传的境地。2001年时,村中只剩下5位唱燕歌戏的老艺人。燕歌戏的曲目亦有上百个失传。因昔日只准口耳相传,不准记录的规矩,因而始终没有现成的剧本,所以整理起来非常困难。
为传承数百年的艺术,柏峪人竭尽全力地挽救这个剧种。2005年,村里出访离村在外的老艺人,由他们口述而后整理出一些曲目。担任村剧团团长的老艺人陈永禄,大胆地打破旧枷锁的束缚,一面把村中唱戏的艺人们聚集家中,由其口述台词,他逐一记录、整理,抢救出20多个剧本。一方面打破历经长久的束缚,可以抄背台词,不论男女皆可吸纳入团。目前,村剧团有演员40余人,有完整剧目20余个,每年组织演出40余场,燕歌戏有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同时,村里修建剧场,购置乐器行头,使柏峪村成为全市唯一一家村级专业文化剧场的村。
去年9月中旬,柏峪人举办了燕歌戏文化艺术节,开展了戏剧文化学术论坛,专场演出了自编自演的燕歌戏《天津关》。京剧梅派第三代传人胡文阁,新凤霞女儿吴霜,河北梆子名家、国家一级演员张树群,北京京剧院言派老生王宁等著名演员竞相登台献艺,真个是燕歌一曲醉古今,百年老戏呈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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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一曲醉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