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在《红楼梦》书里对妙玉的笔墨很少,但就是这惜墨如金的描写中,妙玉那一层神秘的面纱,从书中的几个细节可看出一些端倪。妙玉的出场就很特别,不像黛玉、宝钗出场都有详细的肖像描写,或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或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等。而妙玉出场曹雪芹是用伏笔,未见其人未闻其声时,先从王夫人与林之孝的问话中,全盘托出她身世不凡的出身和性格。林之孝向王夫人汇报:“聘买了十个小尼姑、小道姑,外带一个带发修行的妙玉。妙玉是苏州人,祖上是读书仕宦之家。”这是贾府为元春省亲做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就这样顺水推舟把妙玉这个神秘的人物给托出来了,也没描写她长得什么样?因为人物没有直接出场,没法细致端详描写,留下许多悬念。《红楼梦》几个美女出场,都是宝玉先见面,然后再通过宝玉的双眼打量,描写出惊世的美貌。
妙玉与宝玉见面方式很特别,是在栊翠庵,是贾母带刘姥姥来的,妙玉给贾母倒茶,又把宝钗和黛玉拉进耳房,给她俩用很讲究的茶具斟了茶,将自己平常喝茶用的那只绿玉斗斟上茶递给宝玉。妙玉是有洁癖的人,刘姥姥喝茶用过的杯子,妙玉都会嫌弃让人扔了,自己用的水杯却舍得让宝玉喝茶,这种关系该多么微妙了。曹雪芹写妙玉第一次与宝玉见面不像黛玉、宝钗见面那样兴师动众铺垫很多,而是就像老熟人那样顺情顺理地喝茶,然后就有妙玉这个贴心的举动。宝二爷这时候就借机撩骚人家心性高洁的小尼姑说:“出家人常言世法平等,你给她俩人用的是那样的奇世珍宝,给我就用这种俗器?”一下子就把妙玉的火给拱起来了,使劲儿地怼他:“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就是把你贾府翻遍恐怕也找不出来吧!”宝玉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赶紧嘿嘿笑着说:“我是入乡随俗,到你府上自然这些金玉奇珍都是俗器了。”妙玉就不生气了,心里暗暗欢喜,又找出一个九曲十八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大海碗,笑着对宝二爷说:“就剩下这一个了,你可喝这一海碗?”宝玉嘻嘻笑着直点头。妙玉笑道:“你能喝了,我还怕糟蹋这好茶呢!你难道不知道,喝茶一杯为品,二杯为蠢物解渴,三杯就是饮牛喂骡子了,你喝这海碗你成什么了?”把宝钗和黛玉逗得茶水没喷出来,宝玉也笑了,心里佩服这小尼姑不光长得漂亮,看似平时不爱言语,说起话来嘴像刀子一样厉害,一点反驳机会都没有。妙玉拿起壶,给宝玉往海碗里斟了约有一小杯,宝玉就很享受地细细地品了。
《红楼梦》写秦可卿,曹雪芹写了闺房的古董摆设,像什么武则天的宝镜、赵飞燕的金盘、寿阳公主的塌、同昌公主的连珠帐等,显示主人出身高贵,妙玉庵中的茶具也描写得异常细致,有“晋王恺珍玩”和“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的茶盏,都是古玩奇珍,这些珍宝贾府都见不到,可见可卿和妙玉的身世及家庭背景,家世的高贵及个人的修养都不平常,宝玉岂能不钟情?我读这部书发现宝玉除秦可卿这个红颜外,另一个红颜就是妙玉。当然,宝钗及黛玉只是整天与他耳鬓厮磨的青梅竹马,袭人及晴雯也是整天伴他左右的陪伴,但真正高冷的精神伴侣是秦可卿和妙玉,虽然这两个人书中笔墨最少,但确是不写之写,藏了作者多少隐私呢?脂砚斋书中批语写道:“玉兄独至,岂真无茶?作书人又弄狡猾,只瞒不过老朽,然不知落笔时,作者如何想?”作者何想呢?作者用狡猾之笔,想掩人耳目吧。从这段批语中可以揭秘,宝玉不知独自来栊翠庵找妙玉多少次呢?怎能不喝茶,那些珍奇世宝的茶盏宝玉应该是非常熟悉吧,妙玉都用自己的茶盏给宝玉斟茶,又怎能瞒了脂砚斋的慧眼呢。
有一天,宝玉闲着没事去找惜春妹妹。来到蓼风轩,结果撞上妙玉正与惜春下棋,宝玉见到妙玉,笑着逗她:“妙公轻易不离开禅房,今天是什么情况下凡走一趟?”妙玉听了,也不言语,脸一红只管低头看棋。宝玉突然觉得有些失言,忙陪笑说:“出家人就是心静,心静则灵,灵则生智慧。”妙玉微微看了一眼宝二哥,又低下头,脸上浮起红晕。从这段描写,看出在妙玉的心里,大观园是有心仪的,这个公子哥就是宝玉。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否则李纨也不会罚宝玉联句落第让他去找妙玉讨红梅,妙玉是荣国府王夫人下帖子请来的小尼姑,性情高洁,气质如兰,一般人很难入她法眼。唯有宝玉,是她心里暗自喜欢的一个人,这就妙玉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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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