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耕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农村生产队里的一种农活,就是每年春耕或秋耕时,生产队要派一个半大的男孩,为耕犁服务。那时生产队的耕地不是很平整,尤其是梯田,形状各异、高低不平,跟耕的主要任务就是搬运犁耙和掘地边。耕犁过程中总有一些死角和地边犁不到,需要人工用片镐把土刨松,这就叫掘地边。
记得那年我16岁,正值学校停课,我只好回村务农、生产队长派我跟耕。犁地的大爷叫“老酒壶”,50多岁,个头不高,他脾气不好,爱喝酒,但干农活是一流的,尤其是耕犁、耙耧样样在行,在生产队里没有人能比过他。犁地的第一环节是起墒,“酒壶”大爷很会起墒,他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来回看这块地,就决定了从那里起墒。如果这块地是中间低两边高,就从中间起墒,要掩着犁,如果这块地是左边高右边低,就从右边起墒,要片着犁。掩着犁就是土往中间翻,这样犁完这块地时中间低两边高的情况就会缓和很多。如果几次这样起墒,这块地就会变得平平整整的,片着犁就把让土地顺着一边翻,目的也是通过犁地让土地变得平整起来。
大概过了惊蛰节气,生产队就开始耕田种大麦了。“老酒壶”大爷给耕牛套上牛鞅,接上犁铧,扶着犁把,挥起鞭子在空中“啪”地甩一个响,高喊一声“得嗤”,耕牛往前猛一伸腰,便开始犁田了。大爷犁田的时候,一手扶住犁把,一手挥着牛鞭,犁铧抬起的角度决定犁刀进入土层的深浅,田要犁得浅,可把犁铧放平一些,田要耕得深,犁铧就往下翘一点。不一会儿,田里便犁出了一道道黝黑的泥土,有如长龙翻鳞,亦若波浪翻卷,远远望去,很是壮观。我见大爷犁田这样轻松自如,很是羡慕,便请求他老人家教我扶犁。他说:“这个活不好干,你还小,算了吧。”我不死心,最后大爷终于答应教我扶犁。我按大爷教的方法,扶犁扬鞭吆喝一声,牛便开始顺着犁路往前走了。犁着犁着,可能是不得要领,牛走快了点,我没有跟上,接连摔倒了几次,搞得浑身泥泞不堪。并且,扶犁时还经常出现跑犁和打滑之类的事,这主要是由于碰到地里的石块和树根的原因。不过,当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觉得我的那些响彻田间上空的吆喝声,宛若优美的音乐和嘹亮的号角,还有那弥漫于空气中的潮湿泥土的清香,更是天底下最好闻的味道。
耙地就是用耙梳粉碎土块,抚平土地,是犁田中的一道重要工序。年轻的我,看到“酒壶”大爷双脚稳稳地踏在耙梳上,两眼目视前方,双手扯着牛的缰绳,身体向后微仰,牛拉着耙,耙驮着人,耙梳留下的痕迹,仿佛绘出的五线谱,在刚刚犁完的土地上,勾画出一幅田园的春耕乐章。
过去农村生产队,犁地耕田是最基本的劳动技能,不然你就不能算壮劳力,也挣不到大工的工分。我经过一年多的见习和实践,不知摔了多少跤,流了多少汗,终于掌握了犁地的技巧。手扶犁把平稳多了,深浅也能灵活掌握了。一行到头,犁要提起来,待老黄牛调转头,再让犁铧顺利插入土中,这不仅需要力气更需要技巧。
“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这些谚语都是社员们在耕田中总结出来的,春耕不仅展现了家乡父老们的勤劳身影,更是当年家乡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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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跟耕到学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