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60里外的琉璃渠皇家琉璃窑场琉璃烧造大掌门章传瑞,小时候听爷爷讲过一个故事,说爷爷的父亲,也就是小传瑞的老爷爷年轻时给皇上家当差,腰里挂着一块深褐色的铜腰牌儿,经常出入紫禁城,还经常见着恭亲王。小传瑞问:“恭亲王是谁呀?”爷爷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儿说:“恭亲王是一个大王爷呀,威风八面,除了皇上就他说话有分量啦,说要谁的脑袋瓜子就要谁的脑袋瓜子。”小传瑞说:“恭亲王真厉害。”爷爷笑呵呵地说:“人家是大王爷呀,权利大啦,并且与洋鬼子打交道,当官儿的和老百姓背地里都叫他鬼子六儿。”小传瑞说:“鬼子六儿?嘿嘿,这名字好玩儿,真好玩儿。”爷爷笑了:“你老爷爷可不敢叫人家鬼子六儿,只敢叫人家王爷。这鬼子六儿王爷有本事,跟你老爷爷也熟识,有事儿没事儿都爱跟你老爷爷开个小玩笑。有一天,鬼子六儿摩挲着手里的翡翠扳指,眼睛斜眯着你老爷爷,突然问:“听说你小子家里有祖传宝贝,连皇上家都没有,你小子还不快点儿拿来让本王爷瞜瞜?”你老爷爷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心口立马咚咚咚地跳起来,好像心在嗓子眼儿那儿,马上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你老爷爷想,这鬼子六儿贼古着呢,什么东西让他惦记上可就糟了。想到这儿,他扑通一声儿跪下了,冲着鬼子六儿咚咚咚地磕头说:“我的亲王爷哎,奴才家里可没什么祖传宝贝哟,您可千万别听别人瞎叨咕哟。”鬼子六儿不理不睬、不慌不忙,仍然摩挲着翡翠扳指,笑眯眯地说道:“瞅你小子那点儿德行,我说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怂模样儿,至于嘛?再说你家有宝贝就有呗,还能比我这皇上赐的翡翠扳指金贵?”你老爷爷还是咚咚咚地对着鬼子六儿磕头,“哎哟哟我的亲王爷哎,您就别拿奴才开玩笑啦,奴才家真的什么宝贝都没有,不信您派人去奴才家搜,搜出来就是您的,行不?”鬼子六儿俩大眼睛使劲儿盯住他,嘻嘻嘻地笑个不停说:“你小子家在门头沟呢,太远,我不去,我要是去了,还不给你小子长了大脸啦?你小子还不到处吹牛去?说我恭亲王都到你家串门儿啦、做客啦,看你去啦。不过你小子可别把本王爷当傻子,蒙我啊。”你老爷爷说:“奴才蒙谁也不敢蒙您哪王爷,我不想要脑袋瓜子啦。”鬼子六儿哈哈一笑,“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小子知道这个就好。不过你小子家的宝贝可别让本王爷查出来,保不齐哪天我一高兴,就去你小子家搜查,到那会儿要是让我给搜出你家真有宝贝,我可就不是说说啦,到那会儿你的……”你老爷爷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到那会儿奴才的脑袋瓜子就没啦。”鬼子六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喘着气儿说:“到那会儿不是你小子的脑袋瓜子没啦,是你小子家里的宝贝没啦,就归我啦。哈哈哈,哈哈哈。”鬼子六儿这不知真假的话可把你老爷爷吓得够呛,虽然跪在地上,可两条腿一个劲儿地打哆嗦,脸也白了,气也喘不匀了,觉得浑身酥软,立马就要瘫在地上似的。一直等到鬼子六儿哈哈哈地笑着走得要看不见了,你老爷爷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远去的鬼子六儿发呆。
小传瑞问:“那我老爷爷到底有没有祖传宝贝?”爷爷一愣,马上异常坚决地说:“没有,你老爷爷根本就没有什么祖传宝贝,都是别人瞎说。”
后来小传瑞渐渐长大了,也常听到村里人嚼舌根子,说老章家有祖传宝贝,天下无双,珍贵极了。这个传闻一直没得到爷爷的证实,因此小传瑞也不把宝贝的事儿放在心上,但有一个想法儿经常出现在他的小脑袋瓜儿里:老爷爷如果真的没宝贝,他为什么要打哆嗦?而且是两条腿一个劲儿地打哆嗦,害什么怕呀!那就是有宝贝?有宝贝爷爷干嘛不承认,干嘛不跟我说?那会儿的小传瑞年岁忒小,想不清楚更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去想这个事儿,管它什么宝贝不宝贝的,肯定没槽子糕好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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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英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