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国
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我是一年级的小豆包,每天早晨必须完成扫地倒垃圾的任务才能上学。
那时的垃圾家家几乎无差别:主要是炉灰,就是煤球炉子烧剩的废渣,再就是烂菜叶子和极少量的果皮。垃圾是装在一个破旧搪瓷脸盆里,或是柳条编的小筐里,为防止遗撒筐底要铺些废旧油毡。早晨七点半过后,铁路宿舍就会由远及近响起阵阵清脆的铜铃声,那摇把铜铃铛和学校里指示上下课的铜铃一模一样。铜铃声慢慢牵过来一辆马车,走走停停,等待人们将垃圾倒进车里。我曾好奇地跟着垃圾马车寻找它们的归宿,原来终点站不远,垃圾就被卸掉在一片空地,有几个农民上来支起一架大筛子,将筛过的灰土拌上粪便和着菜叶之类推积农家肥。
生活清苦,垃圾的轮回路程既短又简单。这种垃圾结构以及它影射的百姓生活几十年也没有什么显著变化,直至上个世纪的80年代后,垃圾开始多了,成分也丰富起来,除了显著增加了果皮菜蔬的废弃物,还增加了鱼鳞虾壳、牛羊杂骨之类分量,垃圾被塞进塑料袋子鼓鼓囊囊地堆弃在铁制的大垃圾储纳箱里,等待环卫专用汽车拉走。
生活好了垃圾质和量也猛地膨胀起来,像是人变胖了,影子也耀武扬威一样。天热时垃圾臭味熏天、蚊蝇肆虐,即使喷洒灭杀药,蚊蝇为活下去也表现得不屈不挠、前赴后继,只有冬天的寒冷才是它的天敌。但谁会为了躲避蚊蝇而放弃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春天呢?这时候,电视报刊里也开始积极关注垃圾对环境的污染问题。报道触目惊心,但社会反响却波澜不惊。
可是,我在国外探亲时却受到了巨大震撼。那里的社区、公共场所极少见到有随便丢弃的垃圾、烟头或痰迹。专业公司每周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社区负责清运垃圾。我敏感地发现这里没有废品收购、家电维修公司,因为几乎每家的垃圾箱旁边都会堆积各种纸箱、各色塑料瓶瓶罐罐,以及淘汰的正常可用的电视、有些小毛病的吸尘器,甚至沙发、席梦思床垫、木器家具等等。因为地广人稀的缘故吧,城市布局很分散,社区和超市、商业中心相距很远,只能是每周末开车前往批发采购。主人的厨房很少见油污,他们吃饭简单,汉堡、三明治,蔬菜大多是生吃,包括蘑菇、卷心菜、茄子之类,家庭聚会也只吃现成食品。若想吃中国川菜、印度抛饼,第一选择就是开车找特色餐馆,自然厨余垃圾很少。于是我脑洞大开,觉得开一家废品收购公司或是家电维修公司一定会赚钱,至少像国内同行能以此养家糊口吧。女儿讪笑不答,第二天一早女儿家公路旁便来了一辆可回收物品专用车,那车很像加长版垃圾车,只是一侧开了几个窗洞,有图示告诉回收物品应该投放的窗口,看来异国发财梦只能休矣。至于淘汰下来的电视、席梦思床垫、木制家具等,原来的主人会把它们收拾整洁干净,整齐地放在公路旁边,多数还要再套上塑料袋子包裹好,以免下雨受到损坏。女儿说,他们的理念尽管是物尽其用,切勿暴殄天物,但终因人工费用太高,有些家电与其修理还不如废弃购新来的便宜。女儿二十年前刚来国外时也捡过这些淘汰下来的床垫、橱柜,甚至电视机。这里的餐厨垃圾主要是果皮菜叶以及败花残枝、修剪草坪或是树木落叶的废弃物。这些垃圾会被专业公司清运、发酵处理,做成深褐色无味的有机肥料,再给公园绿植施肥,多余的就堆积在公园里的专用场地,需要者可以免费自取。在这里人们很鄙视随便丢弃垃圾的行为。在社区别说是丢弃垃圾了,就是你家的草坪荒长,不及时修剪那也是要受到社区管理者训诫甚至罚款的,这在你搬入新家时早已签署了相关合同否则请您搬家。
白驹过隙,从前年回国后发现我们生活的小区垃圾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搬家或装修的居民会将还有使用价值的旧物品整齐地放在垃圾箱附近,供需要者选择。平日里居民的生活垃圾也在进行着分类投放,从行动到意识较之前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爱护环境,爱护家园。
从垃圾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