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年前的沿河口村,晨曦微露中,一对年轻的夫妻在村口握手告别,丈夫走出老远,回头见怀孕的妻子还依依不舍地站在村口守望,含笑向她挥手,说一声:“回去吧,再见!”转身消失在晨雾中。谁知,这一去竟是关山万里阴阳两隔,今生再没相见。
2007年,我应邀参加北京永定河文化研究会组织的村落文化调查活动,为随后出版的《门头沟村落文化志》做准备。调查员分散到各镇各村,按调查大纲采写调查报告。
沿河口村的乡亲我都熟,特别是老人听说我打听以前的事,积极性特高。当调查到“英雄人物”一项时,他们几乎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王秀川烈士。因为年代久远,提供不出太多的信息。有人说,王秀川的妻子还在村里,你可以去问问她。这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
我先到沿河城革命烈士陵园,很快在纪念碑上找到了王秀川的名字。随后,翻阅了大量有关门头沟历史的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篇署名菖蒲的文章中,终于找到了王秀川的信息。
文中介绍,王秀川出生于1921年,16岁投笔从戎参加革命,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和千千万万热血青年一样,铁肩担道义,家国一身兼。解放战争开始后,斗争更加残酷,此时的王秀川已成长为赫赫有名的武工队长、昌宛县六区区长。他领导的武工队神出鬼没打得敌人闻风丧胆,敌人张贴布告悬赏捉拿王秀川。
1948年春,王秀川与几名战友潜入敌占区执行任务,夜晚借住在一户人家,由于房东告密,不幸被敌人包围,有人主张交枪,王秀川怒斥:“你混蛋!共产党宁死不交枪!”遂率先开火击毙迎面房顶上的敌人,和两名战友冒着枪林弹雨冲出了大门。
此时王秀川完全有可能和战友突围脱险。然而,一声“王区长,别打了,再打就没命了!”彻底暴露了王秀川的身份,敌人知道围住的是悬赏缉拿的王区长,逼得更紧。王秀川一面还击敌人,一面对两名战友说:“情况紧急,我来掩护,你们赶紧突围!”两名战友齐声说:“不!死咱也死到一块儿!”“这是命令!必须执行!敌人是冲我来的,今天不会放过我,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快撤!”他把两名战友推到一边,自己跑向相反的方向,一边开枪一边高喊,很快把敌人引开,两名战士趁机脱险。
此时王秀川已身负重伤,行动十分艰难,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战至枪膛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东方已破晓,曙光初显,他知道新中国的黎明也即将到来,宁死不屈的王秀川毅然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壮烈殉国时,他年仅27岁。
1948年,正是新中国成立前夕,胜利就在眼前,王秀川用年轻的生命为新中国奠基。
怀着对烈士的崇敬,我再次来到沿河口村寻访烈士的遗孀。时光已经过去60年,老人神志已有些恍惚,但对丈夫王秀川却有刻骨铭心的记忆,眼含热泪断续向我讲述了当年。
投身革命的王秀川,一直对家人隐瞒着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在外做生意。夫妻聚少离多,最后一次回家只住了两天,临行给家里留下几块银元,嘱咐怀孕的妻子照顾好自己,说等孩子出生了,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妻子悲痛欲绝,这才知道丈夫从事的是革命事业。在那艰难的岁月,烈士的遗腹女出生了,母女相依为命,贫病交加中女儿不幸夭折,妻子无奈改嫁到更远的深山……
思念和伤痛陪伴了她一生。那个凄美的黎明,消失在村口的高大英俊的身影,定格在她的脑海里,成为今生永恒的画面。
王秀川烈士的事迹曾入选小学课本。1983年,国家民政部为他的妻子换发了新的烈士证书,当年有朱德总司令亲笔签名的烈士证原件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
为了建立一个新中国,多少中华优秀儿女为祖国献身!做出奉献的还有他们的家人,而党的初心伟业正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为了全国人民都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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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美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