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3日,狂风怒嚎,疫情防控正在新的浪潮裹挟下,举步维艰。我就像是地上翻滚着的枯叶,空中漂浮的尘埃,心悬着,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一声更响的炸雷震懵了我,著名画家杨德才于昨日病逝,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因为他与娘舅是好朋友,他让我也管他叫舅舅,所以他是我的长辈。他给我讲画,教我学画,为我解诗,教我韵律,教育我如何做一个有情趣的人,他是我敬佩的老师,人生导师。爷俩投缘,他经常喊我去聊天,每天一大早收到的第一个问候总是他,因为这一个朋友间的关心,一天都暖暖的,所以在我的心中,他是挚友。
这样一位长者、导师、挚友,没有预兆的突然离去,怎能让人不肝肠寸断。一刹那,我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是被人死死地攥住了,憋闷、巨痛,撕心裂肺,感情的闸门决堤,情不自禁的泪水奔涌而出。
12日晨起,一如既往,他给我发来了早上好的问候。是一张图片,慈祥的菩萨被鲜花簇拥着,字幕打着好人一生平安,送上真诚的祝福:健康、幸福、快乐。我也是惯常的回了一句,舅舅早安,要是赶上天气不好,还总会叮咛一句,小心别摔着,注意保暖之类的。
他这么早去画室,已经是习惯了,风雨无阻。我曾问过他,干嘛那么早去画室,多休息一会,身体要紧。他却说:“你错了,我只有站在画板前,才是最开心的,心才是最宁静的,才觉得自己是活着。”也许,这正是因为他老人家已经达到了超凡的境界,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但我却分明看到了,爱拼才会赢的灯塔,他是我永远学习的楷模。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我们的交流,就像是世纪冰川一般永远凝固在那里,他对我的授课,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但对我的教诲,将会使我终生受益。
舅舅擅长画虎,虎虎生风,擅长画各种动物,惟妙惟肖,尤其擅长画毛驴,灵动的,萌萌的可爱,颇具黄胄的范儿。有一次,我们聊得开心,他突然站起来说:“做我的学生吧,我教你画画。”我只浅浅地一笑,心想我并不是那一块料。
只见他不假思索,手起笔落,三只萌萌的毛驴跃然纸上,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胸有成竹吧。毛驴憨态可掬,大眼睛似乎还在忽闪忽闪,睫毛弯弯,就像是做了美容一般。瞬间,我觉得我开始喜欢画画了,也开始喜欢毛驴了。
过去我讨厌毛驴,一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叫声,再就是受到了寓言故事“黔之驴”的误导。原来舅舅笔下的毛驴这么可爱。我暗下决心,要跟着他学画画,就从画毛驴开始。
没想到舅舅却说:“我一定教会你,不过你要先从画线条开始。”“啊,这不和达芬奇画蛋一样嘛!”“是的,凡事要从打牢基础开始,不然只能是空中楼阁。”我有了畏怯,也陷入了沉思。恍惚中,以他那画家特有的笔法,在画首题词:三生有幸。我知道这是对我们友情的注释,我心生感激。虽说没能跟他学成画画,但追求美、欣赏美的种子,已经植在心间,生根发芽,自以为正在脱离木心所鄙视的无趣的那一种人。
我敬爱的导师,我由衷地感激您。您和我文学的朋友一起,使我在即将到达耳顺之年,还来了一次脱胎换骨,犹如有了新生。
恩师的音容笑貌还在我眼前浮现,而他却驾鹤西去,想必一定是收到了天庭的邀请,那里也像人间一样,同样需要他这样的天才艺术家,需要他去美化,更需要他去开化像我一样愚钝无趣的人,不应该是神。
我更加恨这三年的疫情,因为抗疫使我失去了许多跟导师学习的机会,少了许多陪伴的时间,错过了许多的开心时光。想必他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就在前不久,他老人家还邀我去聊聊,只是因为抗疫箭在弦上,不得脱身,这也就成了终生的遗憾。
愿天堂没有痛苦,愿他老人家依然是一个狂放开心的艺术家,即便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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