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板一打连声响,我把草帽讲一讲。
所谓草帽没有草,细苇麦秸来编造。
帽顶尖尖屁股大,好象埃及金字塔。
别看草帽样式土,戴在头上挺舒服。
小小草帽功能强,挡风避雨遮太阳。
草帽故事实在多,今天无法挨个说。
……
这是我读初二时,学校举办一次以“烈日之下”为主题的征文,我写的是数来宝《我家的草帽》其中的一小段。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篇数来宝赢得了广大同学们的喝彩,还荣获了二等奖,老师说:“思想内容新颖,表现形式独特。”并让我在台上敲着竹板,给全校师生表演了一番。
作为在农村出生,在乡野里滚爬的孩子,我和草帽有分不开、割不断的情缘。每到酷夏,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燥热难耐的时候,不管锄地、夏收、放牛、割草,我家人都必须头戴草帽。
父亲干完活回家后,草帽上都会有一股浓浓的汗味儿流淌在空气里。帽上已经有了两个小窟窿眼儿,里面的苇纤已被头发摩擦得露出了碎头,有一部分已经开始脱落,这样破旧的草帽一般人是不会戴的,而父亲却这样一直戴着它。
父亲每次在地里干活,都要戴上大草帽,干累了,就会躺在地头田埂上抽袋旱烟解解乏,用那顶大草帽扣在脸上遮阳休息片刻,舒坦而愜意。
记得有一年夏天,父母亲戴着草帽,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一手攥着镰刀,一手拎着水壶去麦地里收割麦子。我一个人在家里,父母亲不放心,把我带去地头田埂上玩儿,我忘了戴草帽。临近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当头暴晒,让人燥热难当。这时,父亲也想到我没戴草帽,他从麦田中央朝地头走来,成熟的麦穗一片金黄,微风吹来,起伏涌动,如同金色的海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渐渐地看见麦海上漂浮着一顶草帽,由于草帽也是金黄色的,和麦穗像是粘在了一起,风吹着它一路飘来,如同一个金色的童话。烈日之下,这些优美而古朴的草帽和勤劳的庄稼人,一起融入大地母亲丰润的怀抱,当庄稼人的汗水打湿草帽滴进泥土,庄稼便嗖嗖地疯长起来,每当人们从庄稼地里抬起头来,在阳光下摘下草帽轻轻煽动时,草帽上就会跳跃金黄的色彩,迎风飘来粮食般的香味,常常会令农人陶醉。
草帽的作用往往意想不到,有时竟然是我身体的保护伞。有一年夏末秋初的一天下午,我们全班师生在农田里义务劳动,帮助生产队收甜菜,大家正干得起劲儿,天阴了,浓密的乌云笼罩天空,习习的凉风吹着我们面颊,田野一片昏暗。老师紧急指挥同学们到地头儿的大槐树下躲避,顷刻之间,电闪雷鸣,樱桃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噼噼啪啪地……尽管大家撤退速度不慢,可许多同学的脑袋还是被砸出了包,有的女生都疼哭了,而我和另外两名男生却安然无恙,因为我们戴着草帽,是草帽保护了我们。
还有一次的经历让我心惊肉跳,那是一个夏天的晌午,我放牛回来,邻居家的拴柱要在他家的房檐掏麻雀蛋,让我给他扶梯子。他刚掏了一下,就听到“妈呀”一声惊叫,瞬间我就感到有一团软东西,吧嗒一声,砸到我的草帽上,只听站在我身旁拴柱的妹妹惊慌喊叫:“蛇!”我低头一看,一条二尺多长、面目狰狞的野鸡脖子(身体花纹五彩斑斓,学名锦蛇)从我脚旁仓惶逃走。我心有余悸,若不是草帽挡了这一下,那蛇肯定掉在我的头上,可能会缠住我的脖子,也许会咬我的脸,即使不中毒,也会吓出一场大病。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盛夏我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看到人们撑着各种款式、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就会想起曾经伴随我多年、散发出汗味儿的草帽。尽管久远,却眷恋不忘,它记录了乡野的风雨沧桑,它见证了庄稼人的艰辛劳苦,它描绘出故乡人淳朴憨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