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焱 前两天我去看望98岁的二伯,他一生为农,饱受辛劳,现在家住85平方米的二楼,宽敞明亮。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他虽然双腿不听使唤,但神情矍铄,记忆清晰。他说,咱庄稼人能住进这么暖和的暖气楼,全托党的福啊。
是啊,二伯语重心长,说出了广大农民的心声。打我记事起,咱村冬季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烧火炕。堂屋的大灶连着火炕的烟道,饭烧好了,给火炕也送去了温度,但那热量是有限的,整个屋还是冷。猫冬时节,大人小孩整天都偎在炕上,守着一个泥制的炭火盆(盆里的炭火是烧饭后的余烬)。尽管穿着棉衣、棉裤,腿上还要盖条被子。到了数九寒冬,夜里睡觉怕冻耳朵,全家人都戴着狗皮帽子,半夜以后,炕就凉了,在睡梦中被冻醒,双腿抽筋,那是常有的事。不必说母亲每天早上做饭,先用菜刀把水缸冻结的冰层砸碎,就连放在寝室里的饭碗也冻到了一起。
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期,随着社会发展,社员们陆续在寝室里盘炕炉子,开始烧煤。这煤比柴禾抗炼,不用专人坐在灶台前,一把接一把地往灶膛里添柴禾,减少了劳动量。多数人家主要是烧无烟煤,因为这煤价格较低,当时是20元一吨。用粘合力较好的红土和煤,煤土比例是3比1,然后打成煤坯,干了再破成拳头大小块。烧煤提高了室内温度,也产生了脏,为了炉火持久旺盛,每天都要清除掉炉膛残灰十余次,炉钩子在炉箅子下一勾,炉灰满屋飞扬,缸盖、菜板、厨柜、炕面……到处落下厚厚的一层灰尘。母亲除了要一些旧报纸对家具随时遮盖外,她还准备了一条大毛巾,每天都要把家里的大小器物擦个三两遍。
烧炉子埋汰、麻烦我们都能忍受,最担心的是煤气中毒。为了夜里保温和省去次日早晨重新生火这道工序,睡前要用水煤封炉子,无烟煤受热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气体,尤其是在烟道犯风,煤烟倒戗的时候,中毒事故最容易发生。1976年1月18日,这是我应该永远吸取教训的一天——两天前姥爷突然去世,母亲前往家住外地的姥爷家奔丧,家里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只因夜里烟道犯风,我和哥哥煤气中毒,幸亏早晨被好心邻居发现,将我们送到医院。虽然经过抢救我们挣脱了死神的魔爪,但哥哥却落下了終身后遗症:经常头晕、呕吐,29岁便离开了人世。那时,因煤气中毒死亡并非什么新鲜事,当年冬天我们公社就有4户社员家不幸媒气中毒,尽管百般抢救,仍然有6人罹难。
改革开放以后,村里农民们手里逐渐有钱了,冬天取暖开始购买块煤了,烧饭、取暖开始实行炉子、大灶并用。温度有了一点提高,这是取暖条件有了新的改善。
若说咱村取暖方式的飞跃发展,当属这10年。随着城乡一体化的推进,乡下的冬季取暖已大为改观,使用了燃气和电气,既干净,又省事,还环保。近年来,咱村里新建了暖气管网,居住比较集中的村民开始实行集体供暖,村民只要将取暖费一交,什么事儿都不用管了。挨冻的日子终于过去了,10年间,咱村的取暖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它纪录了农村一个时代的历史变迁!
堂屋的土灶台、寝室里的炕炉子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人们再也不用花费大量时间去捡柴禾、买煤、和煤。现代化的炉灶、厨具焕然一新,忙碌半生的老大妈们也从“锅台转儿”中彻底解放出来了,糙皮粗手变得细皮嫩肉。常常看到她们身穿艳丽服装,或翩翩起舞,或引吭高歌。她们赞美振兴乡村、脱贫路上的累累硕果,她们讴歌美好乡村的幸福生活。
咱村取暖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