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秋,寂静、沉默,看上去像在轻风中瑟瑟发抖的衰草,从另一个世界伸出的一双双小手,捆住了我内心的宁静。大雁又南飞了,是一次暂短的离别,还是又一次永日的相思?梦幻、空想,都在这个秋季里纠结和迷茫着,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一只小鸟,扑棱小扇子一样的翅膀,在竹树上翻跳,然后一跃而起飞向远空,我望着它的小小背影,失落地愣了半天神儿。心弦是常常绷紧呢,还是经常保持松弛状态?我确实挺迷恋这个秋季的,总是暗自鼓励自己对这个宇宙积极一些,眼望星空和大海,心里永远装着那颗星星或那只盛满海鸟的大船。心总是贴着现实跳动,骨感的现实总是昨夜西风凋碧树,山长水阔望不见天涯路,稍微冷静地想一想,原来梦幻的东西,都极其遥远和飘渺。转念思量一下,该放弃的都应该丢弃,一切东西也许就是一张皮,大德至简般地简单,也许心空或许就是丰满和充实,也许谁都绕不出去这个怪圈,现实所面对的嗜好,也许不好轻易戒掉。
午后的秋,远山有飞鸟在晃动着虚幻的影子,等待那一句话,也许等待了许久,细细想来,该去的总要溜走,抽刀断水应该没有永恒的错误。那群小鸟,又拥挤在那棵野柿子树上,沙沙作响的残叶,不断小心提醒说:别贪婪了,小东西!一只黑白色的蝴蝶飞向小溪旁去放飞秋的梦想,它正张开包容的小嘴巴,亲吻一路西风北上。我好像看见在空气中,凝聚了一滴滴冰霜,正狠狠砸向喜鹊的秋梦,那棵紫叶李树上的窝巢,我经常看见有灰色的翅膀在那里挥动,谁知道喜鹊今晚又在编织什么美梦呢?假如,今夜给送我两个世界,我是把月光泡在河里,还是把落霞搂在怀中呢?我究竟嗜好什么,还是迷恋什么呢?多少花样年华或逝水时光,值得如此糟蹋和浪费呢?多少镜中青丝,如火车奔跑留下点点风霜,我也许真的变老了。
午后的秋,白云正追赶南去大雁的踪影,人字形的队伍,慢慢变小,在柔风中慢慢变得渺小和孤单。泪水能托起天边的彩虹吗?大雁飞过多少次,带着藕断丝连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心境匆忙就上路了。写首诗吧,带到无人的海岸,与海鸥一起偷偷拆开,慢慢陪着海风读给月亮听。好像我在电影镜头里看过青春般地急速奔跑,桃花运在山坡上绊了我一脚,爱情的花瓣儿,有气无力地飘落那趟晚点的列车上。如今,喜欢经常听一首老歌,让奔跑的心儿停下来,也许永远也没有终点,踉跄地奔跑,又没有捷径。填不满物欲的风,总是吹来吹去,贪婪的脚步也总是深一脚浅一脚,向那个浅坑迈去。
午后的秋,我望着远飞的雁,向它投去祝福的眼神,不知道这一路上,你一次又一次地回眸,心里珍藏的那串珍珠送给谁。也许到了远方,你写了一夜诗,如巴山夜雨涨秋池。谁知道,你飞了多少天,如无足轻重的落叶滑向异乡,你抖着厚实的羽毛,那黑白相间的翅膀,死死抓住落叶的轨迹。谁也没有你把人生看得如此透彻,赤裸裸地把肉体修炼得如此轻盈,自由自在没有一点瑕疵,也不参杂一点杂念,翘着悟透看破一样的小尾巴,在这秋季再一次启航。
午后的秋,我坐在窗下,日头已爬过山顶,周围也不见人影,寂静、安宁,好一个宁静的午后,对每一个人来说,秋季都是又一次启程。种子都在跳跃和颤动,用诗心在地上挖一个小坑,把诗和种子一起埋下,等待春天它慢慢长大,幸福也许不是短暂,而是永恒。轻风与轻云,也许是时间送来的最好礼物,不是鸡汤,也不是金银首饰,也许就是一句轻轻的祝福,落叶从此不再伤心,绕过剥落的花瓣儿,是果实。我看到月季花枯萎的叶片托着残落的花影,如同看到大雪纷飞的红围巾,从生活的回忆中返回,一切都不是原罪。亚当与夏娃,伊甸园没有哲学,那条毒蛇,也没有错误。人也许是尘土变的,花或草,也喜欢尘土,最后也都碾成泥,变为微尘。人类能走出洞穴,就不再是尘土,如恐龙变成会飞的小鸟,预言的神秘盒子最好不要打开,人类的凶残如陶渊明喜欢菊花,罪恶的见证人,最好不是你和我。
午后的秋,我看见墙角处爬出一只嘚瑟的小昆虫,善良的小鸟在树上等待了许久。我还看到月季花的果实,红红的像火,也像一滴滴鲜红的血迹,散落在地上哭泣。我想起李清照喝着小酒,吟诵的词句,雁过也,梧桐、细雨,一个愁字把她引向黄昏淡酒。女人的点点滴滴相思泪,如这凋谢的月季,相思入骨般地伤透,我呆呆地望着那月季残花与果实,这场面,让我有些心碎。在你最灿烂的花季,曾挺着胸脯抖动生命的青春活力,激情似火般勾引生命的暧昧。盛夏的喧嚣,都变得毫无意义,只有摘下秋的面具,你才会变得如此高贵、雍容和优雅。我看着这落花,心中燃起淡淡的伤感。这时,我刚好看见一只小蜜蜂,在月季花果实上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就自高自大地飞走了。凋谢的月季花瓣伤心地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偷吃过我的花粉,你要把我的初恋还给我!”喜新厌旧的小蜜蜂,好像没有听见风烛残年月季花的叨唠,朝另一朵野菊飞去。
午后的秋,风儿推着一片黄叶在地上滚动,也不知道它最后会漂泊到哪里?其实呢,秋天还是挺丰满的,有野菊旺盛开得兴高采烈;有衰草或残花像呼吸科重症病房的病人,插着呼吸管子,生命已经奄奄一息。羊蹄草依旧绿色葱葱,在轻风抚摸下摇晃着它那肥大的叶片,也不知谁家养的雪纳瑞,翘起小腿在那肥大的叶片上撒了泡尿。狗尾巴草摇头晃脑谁也不服,我昨夜好像梦见了这种狂傲的小草,它也衰老了,残叶包裹着几粒种子,在风雨飘摇的屋檐下飘荡。昨天快要醒来的时候,我梦见从另一个世界递过来一双小皮鞋,正穿在一只欲远飞大雁的脚上。秋的午后,我昨夜之梦,正随鸿雁飞向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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