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2月18日,是三伯父家大喜的日子。这天,大儿子出生了,伯父、伯母乐得合不拢嘴,两个姐姐也高兴地手舞足蹈,全家视他为掌上明珠,父母宠爱、姐姐谦让,让他有了一种优越感。那年新中国成立不久,又赶上了抗美援朝,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都很紧吧。三伯父在王平村煤矿安家滩坑挖煤挣钱,伯母在家照看几个孩子,一家人仅靠伯父的工资维持生活。那时,离村子不远有条小河,每逢伯父歇班回来,定会到河里摸两条鲶鱼犒劳全家,那场面就像过年一样。当然,最好的地方还是留给儿子吃。1960年,伯父的宝贝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韩金亮上学了,从小娇生惯养的他,自然受不了学校的管制,上课淘气、逃课,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免不了给父母找些麻烦。
1968年,16岁的大哥初中毕业了,国家不管分配,只得留在村里务农。这时的他变得懂事了许多,年底结算工分收入一分不留全交给父母,这时全家已是9口人的大家庭了。作为长子,他知道为父母分忧了。1971年,北京矿务局木城涧煤矿招收井下工人,为了给家里多挣些钱,哥哥决定报名入矿,父母及兄弟姐妹劝他不能去,父亲和伯伯、叔叔们在煤矿干了一辈子,一个个全都患上了严重的职业病,家人怎忍心让他再走父辈的老路。可哥哥却说:“那是过去的煤矿,现在不比从前了,你不去他不去,总得有人去,不然煤怎么能从地下挖出来,为了国家,也为了咱们这个小家,我去!”就这样,1971年的深秋,哥哥坐上了开往木城涧煤矿的列车。他被安排到井下的回采段工作,干过农活的他,不怕苦累,在深山沟里一干就是好几年。几年后,为了照顾家人,他从木城涧煤矿调回到家门口的杨坨煤矿,被安置在水采段工作。当时,北京矿务局八大煤矿中,只有杨坨煤矿采用这种采煤新技术,一是可以降低粉尘,减少职业病的发病率,二是可以提高煤炭的产量,可在当时的煤矿,这种新技术还在实验阶段。哥哥工作问题解决了,还得了个大胖儿子,紧跟着村里又分给了三伯父家一块宅基地,三喜临门,一家人高兴的不知说啥好。这时的哥哥正值风华正茂,已是家中的顶梁柱了。盖房子的重任自然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从设计到备料,从刨槽到打墙等等,大事小情亲力亲为,不分昼夜地忙碌。很快在全家人齐心合力、亲朋好友的帮忙下,一排青砖灰瓦的新房盖起来了,不久,全家人欢天喜地的搬入新居。
1979年11月10日,全家人还沉浸在乔迁之喜的喜悦之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落在了三伯父家人的头上。这天,大哥和往常一样上早班,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上午9时许,水采工作面被击碎的煤石夹杂着木头等堵塞了长达百米的运煤通道,无法继续生产,他和工友们立即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矿领导,矿领导下令让哥哥前去探查并设法疏通,在场的人都明白,不管谁去都会有去无回,风险极大。百米长的巷道一旦开了口子,木头棒子、煤浆会像决了堤的大坝似的汹涌而下,在没有藏人地的情况下,人就会像一根稻草被裹挟的无影无踪。这时的大哥犹豫了,他向矿领导讲明了利害关系,领导却依旧很坚决,大哥陷入了沉思,如果不及时打通堵塞的运煤通道就会延误生产,如果去了就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他把牙一咬、心一横,“我去!”就这样他和另外一名同志在昏暗的矿井里摸索着慢慢前行,只见黑洞洞的出口被堵得严严实实,俩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尽各种办法,堵塞的通道口终于被捅开了。刹那间,汹涌的煤泥浆、石头、木头、铁板像开了闸一样,排山倒海似地涌了出来,无处躲藏的两人被裹挟着冲得不见了踪影。几个小时后,工友们在下游的煤堆里找到了他们,只见哥哥头上有一个大口子,流着鲜血,已停止了呼吸。就这样,29岁的哥哥,为了国家的煤炭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让他牵肠挂肚的父母,离开了两个襁褓里的孩子,走完了他短暂的人生路。他不仅是煤矿工人的骄傲,也是我们大家庭的骄傲,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大哥。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