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2018
高丽敏
一年眨眼间就要过去,仿佛一日晨起上班,这就到了晚上下班归途这般突快。看天空是个习惯。看太阳初升,太阳落山,看被阳光照得通体绚烂缤纷的云彩,看的时候心也会跟着被照亮、被绚烂。当然,干干净净纯白的云会让我想到神仙、仙女、孙悟空。这种童年留下的习惯保留至今。
下班,依然选择过十字路。这样的路线回家更近。等红灯时,抬头便看到了月,正对着前额亮呢,心情突然就好了。
在纷扰凌乱的思绪无法驱离的时候,仰望天空是个有效的办法。夜空也是我无法拒绝的心灵牧原。星空皓月,无论冬夏春秋都好。看到白云悠悠就想:这朵上面是神仙还是仙女呢?而夏夜凝望更多给了那一条星宿聚集的银河,就会找隔河相望的那两颗星。此时,心绪必然平添了许多浪漫和怅惘。
白杨树后面是月,树叶还算不稀。月光与远处楼群的灯光从缝隙间过来,是长短不一的剑。长短错落,力道不够似的,到地上就瘫软,化成了银。碎的银是只看得,捡不得。
今晚的月昨天也是留意看过,它还缺着小小半边脸。隔了一日,它就长圆满了。满月似美人久未得见,一会子哪够欣赏。于是,改变路线,直朝它走。再想索性先到家放下手包,轻松着身体看它更好。
路上有不多几个人,要么匆匆赶路,要么低头看手机。只我一个只顾仰着头看月。别人的脸被手机屏照得惨白,独我被月光温润,从毛孔渗进去,落在心里,心被月光浸润,世界都是好的。迎面碰到熟络人,也不管人家想什么,只是先说:今儿月亮真好!嗯,是的,好着呢。那人再说别的,我是听不进去的。只他的回答颇和我意,不禁笑了,心也笑了。
这好是有过的,恍然清晰。3个月前的8月15,在北边桥村表姐家的露台上。
中秋时节,山里夜间温度也就10℃。我裹着又厚又长的外套等着看它。那夜,我是为它不舍得沾床铺,想着便是睡了也在它的光亮下才是好。它亮得鲜嫩,像舅母种的大白萝卜,用青口菜刀才切开,满满的汁水泛出莹莹的光泽。它圆得好像是知道人的心思,尘世中,心被磨出了沙眼,它那晚就是为了补漏填缺而来。你就好好看它,填填补补,要多满就会多满,要多润就有多润。
立冬是冬季第一节气,二十四节气中19位。而霜降是秋季最后的一节气,列18位,就像是冬的前言。你看荒草的身下,瓦片的背部,还未收回落在田间的倭瓜,甚或已经被农人收拾干净的无垠田野。那薄薄的霜粉搽上了,似乎说冬已经行在途中。
于是,圆满的月亮升起来,白天想不起来,或者顾不上看的,借着它就看看清楚,想想清楚。今晚的月在前面,于我就是有个好在前面引着,我朝它去便是。
比如这株高大的白杨树,眼前是它哗啦哗啦作响的满身叶子,这叶子是你某个春日看到它毛绒绒的芽孢,某个毒日头的夏日正午,你或等车或下班途中在它华盖下纳凉的那些叶子。再过些时候,你从它身旁经过,可能都忘记了它长叶子,只看着它和冬天都是灰秃秃。无论你做什么,想什么,明年春天一切又会周而复始。如你的春日欣喜来了,冬月阴郁一样去了,周而复始。这大片没有了半点绿的草场,盛夏的时候,初秋的时候是何等热闹壮观。那么多颜色的喇叭花,让我知道它们可不只有紫色。每次经过,都暗暗对自己说:记着这靠近小区竹林的有蓝色的,那片靠近西长安街延长线公路的有白色和紫白相间的,再往南一些那些叶子像是镂空的,蓝色花特别大……一定记住它们的位置,记得来采集花籽。这样的自对自的叮咛,最后也都像花落了,已然都是颓靡。生命的萎靡蓬勃都是一时一日的累叠,且生且长。
时光兀自地翻阅,翻阅你,亦翻阅万物。月是从瘦长成圆满的,也知它还会瘦下去。怎样瘦下去,就怎样满回来。如此就有期盼,一切如月缺月盈。
2017的年书就要翻阅完了,2018的年书已然备下。不知觉中结束,不知觉中开始。微笑看月一般,且前去,必有一个好在前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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