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镇厂,转经西北山南村后,开始在花岗岩为山体的陡峭山峡中穿行。此时见到一条水势大于磊坷溪的溪流靠崖贴谷奔涌而出。知是发源于涿鹿的拒马河支流小西河。小西河在《水经注》中称为紫石溪,这大概是因小西河流经的崖石岩壁呈灰紫色而得名吧。溯河行绕不远,就见到一片较开阔的谷地前,有座灰黄色的古城堡赫然峙立。这就是兴建于明景泰二年(1450年)的大龙门城堡。
停车近前观览,大龙门城堡以西南三峰为嶂,座西朝东,城堡东南、东北、西北三面被湍急小西河环绕。城堡敦实厚重,虽无关阁箭楼,但雉墙垛口尚存。城台基座为花岗岩大条石垒筑,墙平缝直,高过阔大券门之上。往上三分之一墙体为青砖墁砌,灰口缝线明显,只是因岁月风雨打磨,已是里出外进的成凹凸不平状。城墙西南接峰岫,关堡北垣依傍陡窄的大龙门峡口,整个城堡浑然成为一个坚固无比的铁垒雄关。它无惧冷兵器刀枪箭簇的砍射,也耐得住密集火铳箍炮的轰击。
我们从城堡东门进,见其高大券门上嵌有青石匾额,上刻字迹模糊,细辨知晓是“屏翰都寿”。关西门已毁不见,其上曾有门额字为“镇宣威武”。城堡内街巷窄曲,原有的钟楼、衙署、军械库等均不存,只有散居住户屋舍和装修甚好的仿古饭店宅院。街前留有的古槐倒是浓荫匝地,给来访者带来清幽和苍桑感。出龙门城堡,瞥见关墙下石砌的“明长城—大龙门城堡”文物保护栏,留意其落款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大龙门城堡,也称北龙门关。思忖它是以南边紫荆关为对应方位的。大龙门关是明内长城上的重要关隘,被誉为“疆域咽喉”。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蒙古瓦剌也先铁骑就是东攻居庸关无望后,而绕远南下穿此大龙门关,去浮图峪,夺取紫荆关的。得手后,便从河北平原回身转攻北向无险可守的北京城,酿成明王朝塌天祸难的“土木之乱”。痛定思痛,土木之乱后,明廷翌年(景泰二年)就亡羊补牢式兴建加固此大龙门关堡,并连峰接崖地构筑炮台、烽墩、挡马墙(三道),在关城北峡谷内增设绊马索数道(今尚有遗桩痕迹),加垒周边隘口多达十二个(见《明实录》与《畿辅通志》记述),成为明清内三关防线上的重要战略支撑要塞,并常设“钦依大龙门守口总指挥使把总官”戍守。
明王朝之所以重视大龙门关的防务建设,是从其南80里外的紫荆关军事弱点着眼的。须知紫荆关固然是控扼太行山通往河北大平原的“太行八陉”要塞重关。但其“东险西平、易攻难守”的致命地势缺陷,使其很难独挡西面蔚朔或北面宣怀之强敌冲击波的。只有将其防御纵深,推移至北部百里外有险峰、深涧和断崖密布的大龙门峡处,才是安全稳妥的。对于这一防务攻略布局,许多当朝封疆大吏、军帅将官都洞若观火,心知肚明。明兵部侍郎苏佑、宣大总督翁万达、都御史汪道昆等皆有此论。明刘效祖在《四镇三关志》中更说得精到:紫荆关“西自白石诸口,北抵大龙门、沿河口皆为漫藏之区,即塞飞狐,恶能必虏之不入乎!兵法有正、有奇、有伏,守紫荆关者正也,备诸口为应援者。奇与伏,不可以偏废云。”
大龙门关建成后,确实也多次顶住明朝中后期虏寇的攻击。嘉靖三十三年(1550年)秋,即“土木之乱”百年后,明廷兵部尚书苏佑率兵在此大龙门关处,阻击了蒙古鞑靼十万部众强攻,并最后合围而歼之。这还不算明朝因设筑龙门关之举,收到使“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不敢短兵接”的慑敌效果。
看到大龙门关堡如此雄峻,周围花岗岫峰这般陡峭,加之清澈的紫云溪环流绕行,散排疏立的粗杨细柳染绿播青,倍感眼前的大龙门关城,在蓝天、白云、青岱、翠树衬映下,已绘制出一幅绝佳的唐诗画图意境:铁马云雕共绝尘,柳营高压汉宫春。大龙门关堡壮美哉!(未完待续)
大龙门城堡雄峙萧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