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首先,不俗的开篇制造先声夺人的效果。“京西古道”是组诗的一部分,它的篇幅决定诗意“盈”起来是有个过程的。对于当下碎片阅读习惯,所以开篇必须吸引人。为什么这么比方古道和古道上的人?诗意要完整表达,必须阅读全篇才会有整体感觉。读者就在追问中读下来。
此外,古道只是工具,是先人为了明确的模糊的前方走出来的工具。后人可以沿着先人走过的路延伸自己的梦想。道路本身就是一个丰满的意象,再加上定语“古”“京西”就把它的丰富有重点地提点出来,思维就会方向明确。无论古道多长,它必须是人在旅途中的一个部分,它是过程而不是目的。写诗不可因为别人对某个细节(意象)的说辞甚至反对,而放弃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感觉个性,因为你的经历是他(她)没有的,不理解很正常,切不可为了别人理解放弃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那将是诗人诗性的丧失,也可以说是诗歌的绝路。顾城诗曾有将“白帆”比喻成“尸布”,一般人接受不了,毕竟这个比喻颠覆了以往我们对“白帆”这个意象约定俗成的感觉。但是,这是顾城眼中的帆,是他体验之后的再现。是他的不是你的我的。这就是独特。而且真的到了港口,你会看到帆不是洁白的。所以不同的知识积累,不同的经历经验,对同一个事物就会呈现多样性的表达。诗歌必须是从日常语境中剥离,从固化的语言表达中抽出来,实现词语、修辞的陌生化。这是诗歌创作有益而可贵的。
这次古道之行的确成为我创作中的小确幸,如果不是冬天,我看不到古道在阳光下泛着鱼鳞的光泽(春夏秋古道都被杂草淹没),我就不会想到鱼。如果不是那天我状态很好,一直遥遥领先,我就不会看到后面的人,他们大口喘气、望而却步,他们挣扎着上行的种种表现,就不会让我将眼前的穿越岁月,放进沧桑辽远,回到素朴平凡的本源。诗作有时候是作者意识流的表达,当时可能没有主观意识,就这样写了。其实意识流的东西往往是真情自然流淌,它杜绝了人主观创作有时候强加的“拔高”“粉饰”反而更清醒,客观。人在途中,即便是到了鱼的险境,人也必是“像”而已。岁月和河流中我们就这样一辈辈好好的。
岁月流淌的京西古幡会
我对大台地区存在着误读偏见,这个结论就是我创作《岁月流淌的京西古幡会》得出的。
门头沟区有三大沟,即现在109国道沿线的斋堂川,还有圈门一带的门头口门头沟,再就是大台沟。三条沟的历史文化脉络各有特色。比如斋堂川闻名于世的东胡林人、斋堂话,珍珠一样散落的古村落。圈门沟因为煤炭开采衍生的窑神崇拜、琉璃烧造、河神供奉等。唯有大台沟,我“聪明”地以为大台就是有过计划经济时期辉煌岁月的矿区,古幡会就是每年正月十五进行的花会表演。
2017年初,赶着正月十五幡会时间,我随门头沟区作协采风团深入大台沟进行采风,于是关于这条沟的历史第一次被我以探访者打开。之后得一本《古今大台》看得我昏天黑地。我只有恶补它的历史,才能够走在千军台的胡同,驻足那棵沧桑古槐,抚摩一蓬墙头枯草的时候,能够听到它在时光里依然清晰的脉搏。
坐在95岁老人刘仕龙家的炕头,他曾经是幡会会头,如今近百岁,对大台地区的事依然记忆清晰。听老人宏亮的声音讲述幡会的历史,讲述他与幡会的往事,我的思绪经常离开现场,游走在各处。比如王老庵,谁会知道在这偏僻的山沟竟然会有对纵横家鬼谷子的供奉?而高处的大寒岭曾经是汉代汉军与匈奴的边界,可以想象士卒驻守边防,他们与大寒岭的日月春秋。行走在幡会队伍,好像那擎着幡的手是我,或者飘扬在蓝色天幕下鲜艳夺目的幡旗是我……随着老人的讲述,就随着他的声音进入另一个时空隧道。我就不是我了。
几次进入大台沟还有了一个发现:大台沟有好几处地名都与妙峰山镇地名一样。比如黄土台,桃园,禅房,樱桃沟,滴水洞(妙峰山镇有滴水岩)妙峰山镇都有。这是为什么呢?中国共产党建立的宛平县最后落址就是大台沟……太多的为什么让人不得不着迷。对古幡会的误读。没有采风活动之前,对古幡会的了解停留在节庆的民间花会表演节目,采风之后,阅读了《京西古幡会》书后,知道了这是一个历史久远的民俗文化集大成的文化传递形式,仪式隆重,是有完整严密的制度约束的活动,大台沟因为它而呈现出生生不息的水流。
为了更多了解大台,了解文字之外大台承载的历史,我又拜访了现在的幡会会头。无论是刘仕龙老人,还是其他会头说起幡会都是无比的敬仰。幡会的仪式感就像是祖传家训影响了整个大台地区,对这个地区的精神塑造凝聚作用已经像是每一个大台人的血液,从生命开始的时候就开始了。大台植被丰茂,水源充足,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大台都是一个有着讲不完故事的地方。它传奇神秘,如代代相承的正月十五人神共娱的幡会酬神大会。刘仕龙老人就像是掌握着大台秘密的人,他惊人的记忆和语言表达,说出来的无不是历史在时光中的划痕。
这首诗我迟迟没有动笔,我总是被一种情绪激动,我有强烈的创作冲动,但是另外的一个神秘力量,又让我躁动不安。我不能写下一个字。这个状态和写古道写金国公主完全不同。到底是什么让大台的子子孙孙每逢上元节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像鱼一样在这个时候进行回游?它暗物质一样,让我兴奋不已。让我在身临其境和远离都沉浸在遥想当中,在这种情绪中找到诗意和自己。我这样写:
古今本是一本书
开始以后就一直向结局延伸
大台沟的水流之外
无形的手
指示的方向一直都是正确
是天经地义
……
《岁月流淌的京西古幡会》这首长诗中,对于京西古幡会没有本末的过程描绘记录,更多注重在幡会中情绪的表达抒放。所有事物都参与,在幡会时候都是主角。天地同声,人神共乐。尤其人在其中心灵的纯净和谐,这是我用力所在。在结尾处与开篇遥相回呼,达到贯通一脉的效果,并将情绪从高潮渐次平复,联想绵延。
三首诗组成的组诗创作,是我在诗艺道路上的练习。自知天分有限,只能努力做一个勤劳执着的诗人,不负热爱。如果足够的热爱能够凝结诗心,我愿意用这颗心触摸时光生成的鳞片。(完)
用诗心触摸时光的鳞片
——《古韵诗情门头沟》组诗创作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