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民
一进农历腊月,我就寻找年味儿,从家里到家外,从后街到中街再到横街,走至常常聚集人群的寺门口前寻找,可是十多天过去了,我没有看到一点过年的迹象,没有嗅到一丝年味儿。
记得五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年味儿伴随着鞭炮和锣鼓声从腊月初就出现了。那时不像现在,孩童们的家庭作业很少。玩,是寒假生活最大的“作业”。放鞭炮最能给我带来欢乐。好不容易妈妈给买了一挂小红鞭炮,要把它拆散了一个个地放。有了鞭炮,上街玩的时候,衣兜里总要揣上几个和小朋友们比着放,看谁的响。有了噼里啪啦的炮响,就闻到了过年的味道。晚上,大人们都在忙着手工磨杂豆准备做咯吱,在大街上玩耍的我,瞥见那里的灯光和豆香味儿,就知道年来了,一天比一天近了。
年味儿主要体现在一个忙字上。三十儿晚上之前,每个人都抢着干活儿,老人和孩童也不例外,都要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记得糊窗户的活儿我经常帮着做,把破旧的窗户纸撕掉,将遗留的纸屑和窗棱的尘土清扫干净。抹上浆糊后,就要赶紧把雪白的高丽纸贴上去,不然浆糊被冻住,窗户纸就贴不上去了。人们在体验着忙的乐趣,忙让人们感受到目标的接近,空气中散发着年的味道,有时尽管累,但人们都高兴,借用现在比较流行的一句话叫:累并高兴着,忙并快乐着。
农历腊月三十儿这天,上了年纪的祖母便会按照传统规矩,一一叮嘱我们:今儿是大年三十儿,穷炉坑富水缸,水缸里的水要挑满,炉坑的煤灰要掏干净,灯里油要添满,把饺子面和好,饺子馅准备好,除夕这天把该切的菜都切出来,正月初一不能动刀。还说,这一天决定一年的运气。一定要小心,不能打碎家里的任何东西,要多说好话,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显得是那么庄重。不过老一辈都是这样传下来的,过年的感觉似乎都一样,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鸡啄米似地点头称是。
正月里是儿童们看热闹的日子。我们村有秧歌会、大鼓会,还有石锁会。正月初三上午,各个会档都要出来走街串巷表演才艺。大鼓会最博眼球,镲钹儿童配合默契,动作舒展,时而双人互绕,时而双人空翻,场面眼花缭乱,鼓声震天,令围观的人连连叫好。秧歌会表演者一身戏装,翩翩的舞步让人们得到了视觉上的享受。闹腾最欢的要数卖膏药的,头戴一顶清朝官帽,身穿黑袍,留一撮黑胡子。表演时手摇一个圆环响铃,上身晃动,下身屈膝,佝偻身躯,在队伍中穿插嬉戏,非常活跃,分别与一个浓妆艳抹的公子,和一个男扮女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渔婆嬉戏,三人的滑稽表演把民间的风物人情表达得惟妙惟肖,博得阵阵喝彩。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年不声不响悄悄地来了。经过这些天的观查思考,我终于知道年味儿哪儿去了。年味儿是被电视、电脑以及手机给夺走了;年味儿被我们越来越饱满的腰包给买走了。如今过年,全家人可以天各一方用手机在一个朋友圈里互致问候,晚辈孝敬长辈的表达可能是一段分享视频和一个电子红包,年味儿就这样变成了我们简单生活的一部分。
我怀念以前的过年——真实、忙碌、热闹、欢快!最喜欢的岁月就是儿时过年的那段光阴。年前盼望,年后守望。年味儿是全家团圆的喜乐气氛;是围坐桌前晚辈孝敬长辈的那一杯酒;年味儿是屋外鞭炮闪耀飘进鼻腔的一股香;是邻里街坊见面都说“过年好”的和谐氛围;年味儿是家家户户贴上喜庆春联迎接新的一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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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