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农贸市场卖菜,听到了此起彼伏蝈蝈的叫声。这些蝈蝈被装在五颜六色的塑料笼子里,全是人工繁殖的,它们个头儿小、声音弱、精气神也蔫,就连颜色也黯淡,这让我想起伴我童年的那些野生蝈蝈。
那时,豆地里、山野中,仿佛是自然界里形形色色的歌者上演着一场浩大的音乐盛会。在昆虫的四大歌手中,我唯独喜欢蝈蝈,纺织娘的鸣唱就像一架古老的纺车,“轧织、轧织……”沧桑、嘶哑;蟋蟀“唧唧唧”的低吟浅唱,尤其是在夜晚,会勾起失眠人那淡淡的忧伤;那“知了,知了……”带有金属颤音的蝉鸣,昼夜叫个不停,令人烦躁;声音清脆、高亢、悦耳,含有美声元素的当属蝈蝈了,蝈蝈是当之无愧的大自然歌唱家。蝈蝈的歌声为山野增添了生气,也为乡村的孩子们带来了无穷的快乐。
我们那里最常见到的蝈蝈有四种,其中,最受孩子们喜爱的有两种:豆蝈蝈(豆翠亮),生长在豆子地里,周身碧绿,大肚,腹部淡绿,周身和豆叶颜色浑然一体;铁蝈蝈(紫头王)生长在刺槐、枣树林里,周身是紫褐色斑纹,雄性蝈蝈的背部有一对翅膀,中间有绿豆大的镜面,双翅磨擦便发出了声音,这叫声能传到一里以外。
逮蝈蝈的人不少,可会逮的不多。它是一项技术活儿,认准了声音方向,就要蹑手蹑脚移动,因为蝈蝈的嗅觉灵敏,弹跳力极强,有一点响声便瞬间逃掉。当你靠近了声源,必须蹲下身子仔细倾听,寻找目标,发现它的踪影之后,双手各贴两片豆叶,双手呈外凸形,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扣住蝈蝈,力度要适当,轻者捂不住,重者会弄断它的大腿。
蝈蝈有两颗钳子般的锋利牙齿,吃食用钳子一夹,食物就碎了,咬人也很厉害,有一次在刺槐林里抓到一只铁蝈蝈,它不甘被擒,两只锋利的钳子像锥子一样扎进拇指肚,疼得我连连甩手,它逃脱了,我的手鲜血淋漓。经历多次捕捉,有了经验,擒拿到手,先掐住它的头,这就控制住了它的嘴,然后,把它装进事先用高粱秸扎好的蝈蝈笼子里,蝈蝈凶猛、好斗,如果两只关在一起,必然厮杀,造成伤亡,可以喂它菜叶、黄瓜,它最爱吃的食物是倭瓜花。
有一次,蝈蝈笼子被大风刮到地上,里面的蝈蝈被我家的一只半大公鸡给吃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豆翠亮”,一气之下我把那只公鸡摔死,妈妈扇了我一个耳光,顷刻之间她哭了,又紧紧地把我搂怀里。妈妈知道我酷爱蝈蝈,经常嘱咐我:“在和伙伴一起抓蝈蝈时,一定要歉让,不能为个蝈蝈而打架;你在豆地逮蝈蝈必须走垄沟,绝不许踩垄台,要避免伤害豆棵……”
几十年过去了,我和蝈蝈的情缘却难以割舍,它滋润了我贫穷苦涩的童年,丰富了我艰辛多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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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儿时的蝈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