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了许多农用机具物品,碾米磨面的碾子,就是其中一种。千百年来,碾子就像额头上布满沧桑的老汉,背负着岁月雨露风霜,默默无语地碾磨着春播秋收的五谷,碾磨着咸涩的汗水,碾磨着渴望的日子。
碾子和碌碡、石磨如同孪生兄弟,它们都姓“石”,为花岗岩(大理石)制作,并且是经过千锤万凿而成的,散发着五谷清香。但它们身材体形有别,分工略有不同,谁也代替不了谁。碌碡的工作是碾压麦子、谷子、豆类等粮作物,使其脱粒;碾子的职责是将麦子、谷子、玉米、高粱等碾磨成面粉;石磨则以磨豆腐为主。要论做功精细程度,碾子应该居于首位。
旧社会,乡下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也就是以前人们说的地主、富农人家,自家有碾房、磨房的,碾子放在碾房里,没有碾房、磨房的,碾子就放在院子里。养着毛驴的人家,打场和碾米磨面的时候,给毛驴蒙上眼睛,长工赶着毛驴在场院、磨房里转圈,没有毛驴的人家,那就苦了长工了。过去,有的大户人家也有善心给村民贡献公用碾子的,用的时候言语一声就行了,不用花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住的街道就有一个碾子,很多人家用那个碾子磨麦子、高粱、玉米、谷子等。据说,那个碾子就是旁边那户人家无偿贡献的。
人工推碾子碾米磨面,全凭力气、耐力,慢了不行,快也快不起来,你想啊,那么大的石头碾子,没点力气怎么推得动。要把十斤二十斤麦子、玉米磨成面,一圈一圈的围着碾盘轱辘,没两小时真拿不下来。记得我十一二岁时,我和母亲背着麦子去街道那个碾子磨过两三次面。母亲把麦子摊在碾子上,我开始卖力地推着碾子一圈一圈转,母亲拿笤帚跟在后头扫着碾盘边上的麦子,母亲看我累了,就上前和我一起推几圈。曾经的翻地播种、耪地除草,曾经的苦累汗水,不就是为了吃上香喷喷的馒头、烙饼、饺子吗?不知围着碾盘转了多少圈,走了多少步,金黄的麦粒经过一圈圈碾磨,眼瞅着变成了洁白面粉,那股麦香至今难忘。
那会儿,有的生产队也有电磨,俗称小钢磨,一合上电闸电磨“嗡嗡”响。电磨磨麦子、玉米那些粮作物,二三十斤也就一袋烟功夫,而且又快又细乎,面粉和麸子分的也清楚。但个人家磨面要花钱,记得一斤两三分,要说那价钱着实微不足道,可那会儿老百姓不是穷吗,越穷就越算计。可为了吃上精细的白面、棒子面,后来我家再磨麦子、玉米,不再自己推碾子了,也花几毛钱去生产队用电磨磨。
儿时推碾子的故事,连同碾子碾出来的那缕纯粹清香的五谷味道,倏忽间过去了几十年。欣喜的是,如今碾子就像爬犁、碌碡、石磨、扁担、挎筐、背篓一样,要么收藏到了博物馆和影像图片里,要么被有的古村视为历史文物保存着。近些年,笔者时常到琉璃渠、水峪嘴、赵家台、川底下、灵水那些古村游览,总能看到大大小小碾子的身影。虽然,那些碾子或栉风沐雨在村头、路边,或静默安放在单独房子里,有的面目苍凉,有的体衰斑驳,但历经锤击斧凿的纹路,依然不失其坚硬刚毅之品格,依然四季分明那般清晰如初,散发着浓厚清香的五谷味道。
碾子上的五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