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最惬意的事,就是吃饱肚子晒太阳。并且,晒太阳也不只限于人,一只鸟、一只羊或一头牛,乃至于一个爬虫,都可以在晒太阳的过程中,享受生命的滋味。
隆冬季节,街边的古槐叶已落尽,只剩下僵硬的树枝,太阳出来了,一只麻雀,停在了这棵树的枝杈上。天寒,麻雀瑟缩着身子,显得很是局促,有一种孑然无依的孤独感,它用喙啄来啄去,也许根本无物可食,只是为了抵御那天气的寒冷。太阳的温度越来越高,慢慢地你就会发现,麻雀停止了它的喙啄,闭上自己的眼睛,静静地待着,那样的安详,那样的静好。它可以这样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有时,会突然抖一下全身的羽毛,让每一根羽毛都耸然起来,这样做可以让它的身体更为充分地享受太阳的温暖。
村牌楼左侧的北墙根下,已成为这个冬天里的一道极美的风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喜欢聚在这里,他们有的打扑克牌、有的下象棋、还有的什么也不做,只是聚在一起,臃肿的棉衣裹在身上,背靠着一堵高高的老墙闲聊。聊往事、聊经历、聊当下,聊出一了些落寞,聊出了一些喧闹,时间渐长,阳光刺眼,他们就将头上的帽檐拉一下,遮住那刺人的光线,那神态,就愈加显得慵懒而倦怠了,于是,晒太阳的幸福,就从那神态里散溢开来。
很少有老年女人在大街上晒太阳,她们内敛,晒太阳多在自家朝阳的门槛上,或靠在门框上,太阳就斜斜地照在她们身上,太阳转,女人就跟着太阳转,女人,就成了开在冬阳下的一朵太阳花。
晒太阳,晒的是闲暇的时光。我很羡慕那些在冬日阳光下静静地晒着太阳,漫无边际地聊天说笑的乡村老人,他们眯缝着眼,尽情地让阳光洒遍全身,享受着这冬日里的温情。有时,我也沉醉于这冬日的阳光。吃完午饭,喜欢搬上一把椅子,坐在玻璃窗前,手捧一本书,倒上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懒懒地晒着太阳。其实,拿书只是个样子,因为在太阳的光线中,人是慵懒的,心是惬意的,即使翻着书页,也不能专心,只管享受那种温暖的阳光。
村里有个别户还养着牛羊,这是他们生活的重要依靠。所以,对于一头牛、一只羊,乡下人是极爱惜的,他们了解牛羊的性格,懂得如何去呵护它们。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充足,虽然,连续的大雪让太阳多日没有露面,但阳光还是凭借自己的耐性等到了终结阴霾的时候。这天正是阳光全力显现自己的时候,它拼命的散发着热量和光辉,想要弥补这之前人们一直没有享受到的温暖。两头黑白花的奶牛被主人牵到了太阳底下,地面上有一个木橛子,牛的缰绳被拴在了木橛子上。牛的北面是一道厚厚的土墙,温暖的冬阳照在地面上,照在牛的身上,也照在土墙上。牛完全被阳光裹住了,地面上,主人早已为牛铺垫了一层干燥的土,用以阻挡来自地表的寒气。牛被牵到这儿的时候,一麻袋晾干的白薯秧早已放在了牛槽里面,牛站在那儿慢慢地嚼着,你能听到它咀嚼饲草的声响。太阳暖暖地照着,照得牛痒痒的,牛就不时翻动一下眼皮,或者打一个响亮的喷鼻,或者“哞哞”地叫几声,以示它的愉悦。或许是吃饱了,牛卧了下来,侧着身子,肚子向着太阳的方向,它的嘴仍然在不停地咀嚼着,眼睛却是似闭非闭,一副慵懒的神态。你能从这种神态中,看出这两头牛,在冬阳下是何等地享受。一只麻雀飞到了其中一头牛的身上,牛仍然卧着,只是抽打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慵懒依旧,享受依旧,两头阳光下的奶牛,点缀着冬日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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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