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的二叔带着妻子坐飞机出国旅游了,这个消息轰动了全村……
提起我的本家二叔胡柱田话就长了,虽说他是我的长辈,却比我小2岁,村里没人叫他名字,都叫他“胡瘸子”,还有人干脆就叫他“二悠子”,因为他的右腿只有笤帚把儿那么粗,并且没有丝毫知觉和功能,走起路来,随着左腿的移动在空中悠荡。听父亲说,二叔4岁丧母,7岁时,跟随两个大孩子上山采蘑菇,遭遇了饿狼,两个大孩子吓跑了,那只狼不光是掏了他大腿上的肉,还咬断了他的大腿神经。幸亏被一个放羊大伯救下,但他那条右腿从此就废了。
二叔9岁就跟着父亲(我的四爷)做豆腐。整天干的都是成人的活儿,烧火、过包、淘渣样样都干。四爷身患偏瘫后,为了治病,二叔把哥俩合伙的豆腐坊给卖了。四爷去世之后,孤苦伶仃的二叔,为了糊口,当上了“尸工”。二叔当的尸工可不是现在火葬场的炼尸工人,那是过去农村里专门给刚刚咽气的人服务的。干这个行当大都是孤辘棒子(无儿无女的未婚老头儿)。二叔27岁那年,村里的尸工腾罗锅儿死了,大队干部便把这个活儿交给了二叔。
二叔的尸工项目还真不少,他要给死人刮脸、剃头、穿衣服、扫炕、烧被褥等等。如果有人把屎尿拉到裤裆里,还得清洗干净,然后给重新换上衣裤。那年月工钱凭赏,有的给个三、两块,有的赏个元、八角,供顿饭。二叔没挣到钱,但他赚足全村男女老少的口碑。
尸工活儿晦气、肮脏,甚至会传染病,二叔都认了,谁叫咱是瘸子呢?可有人怀疑他昧了死人的金戒子,让他窝火,虽然后来真相大白,他还是弃了行。为了糊口,二叔靠扎笤帚、炊帚、串盖帘儿,换几个小钱勉强度日。饱受人间辛酸和贫困折磨的二叔,虽然刚刚50出头,却如同髦耋之年的老翁。
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那年,在桃花盛开的时节,扶贫工作队进了村。经过调查走访,把二叔列为全村第一个扶贫对象。吃过晚饭,梁队长盘腿坐在二叔的土炕上,和他唠起了家常。得知二叔会做豆腐,他眼前一亮:你开个豆腐坊咋样?他见二叔不停地咂鱼刺,拍着二叔的肩膀:“老胡啊,我知道你对资金犯愁,咱们有办法。”
半个月后,一辆卡车停在二叔家大门口,梁队长和另外两名队员把电磨、大锅、大缸和几袋黄豆从车上卸下。砌好大灶,安装完电磨,在三人协助下,当即就开了工。
二叔做豆腐的选料、工艺十分讲究,做出来的豆腐吃到嘴里,细腻、滑嫩、柔润,醇香可口。“胡瘸子豆腐”名声远播,不光是村里人买,单位食堂、宾馆、饭店纷纷前来订购,二叔的豆腐生意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二叔雇了两名工人,一个是老魏,延庆的豆腐匠;另一个女的,比二叔小8岁,五官周正,身体壮实。老魏说:“她是我的堂妹,叫魏秀芳,咱俩同村,3年前丈夫病故,拉了饥荒,愿意出来打工。”二叔点点头:“老弟,你选的人肯定错不了!”魏秀芳虽说没干过豆腐坊的活儿,但她认真好学,不怕苦累,很快就学会了各道工序的操作。她不光担当了义务炊事员,还积极为二叔拆拆洗洗、缝缝补补,这让二叔很是感动。二叔的淳朴善良和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也让魏秀芳产生了好感。
在老魏的撮合下,两人不久便结婚了。婚后相互尊重,相敬如宾,让村里人倍加羡慕。
今年春天的一个早晨,二婶起床后说了一句:“昨夜梦里我俩去了泰国旅游……”二叔说:“你想去,咱俩抬腿儿就走。”今年四月,俩人随团从北京国际机场登机经过6个小时飞到曼谷。他们游览了玛雅湾、普吉岛芭东海滩,观赏了大皇宫、卧佛寺、郑王庙等名胜古迹。
回到村里,大家围着二人问这问那。二叔笑着说:“我这个瘸子以前吃饭都困难,出国旅游做梦也甭想,是党的扶贫政策让我富有了,明年春天我俩还准备去欧洲转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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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旅游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