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华林
　　春节一天天临近了，时间当仁不让地争分夺秒行走着，岁月不卑不亢般林花谢了春红。早晨，一群小鸟隔着窗户玻璃傻笑着，挑挑拣拣的日子，世界的风云，谁知道今年春天有多寒冷？谁都想把春天紧紧地搂在怀里，二月或三月，亲亲热热的时光，就这样在寒风料峭的日子里行走着。寒冷的早晨开始把世界笼在神秘的怀抱里，太阳露出了光亮，新的一天含情脉脉地走来，把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阳光撒向所有房屋里，发出清澈或单纯的光照，像灯光一样照射世人七扭八歪的心灵。在甲辰年的冬天，小鸟在合声欢唱，地下的昆虫终于要睡醒了，想把整个冬天的梦幻变成绿色的小草，在望梅止渴中企盼春天润物细无声的雨滴。渐行渐远的梦幻，总是与虚无缥缈的梦境不期而遇，这几天气温又下降许多，打个喷嚏都能遇见冬寒。
　　昨晚很早就躺下了，眼皮合上的时候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什么亲友相逢、相知相遇、伯乐发现、不服气地争强好胜，这些毫无关联又无逻辑的梦境，直到清晨醒来，还让我沉浸在那些回忆中令人十分费解。好像是发生在前世的事情，与眼前的生活变得毫不相干，又有一
　　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与我
　　的生活或内心世界有着千丝
　　万缕般的联系。我把脸颊贴
　　在枕头上，想梦里异乡灯下话
　　别的情景，如春雨落在脸上那
　　般温暖。时间如似睡非睡的
　　梦游者，岁岁年年的游丝，拨
　　动我心弦的一瞬间，那些旋转
　　不已的模糊记忆，如已经逝去
　　的时光转眼即逝。什么童年的快乐，或少年的自卑，及青春期的徘徊等，如路易十六时代般的古怪，好像是几个世纪一样的遥远，如童年的风筝，早已飘逝在遥远岁月里。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对着窗帘透过的深浅不一的斑驳光线，想寒风刺骨的早晨，黑嘴鸽子是怎样掠过空旷的天空，如拉响防空警报一样鸣叫。岁月的或长或短，友谊的烟消云散，虚度的似水年华，在我耳畔萦绕不散，时间也许不会永恒，但我的思绪活跃在那些久远的回忆中，也许有时候是变异后出现在梦境里，这也许是醒后喜欢与梦境纠缠不清的一个原因吧，我终于把所有的梦呓都丢弃得干干净净。
　　晨阳微笑着，咧着嘴唇露出牙齿，我歪着脑袋，左右摇晃追赶着那个笑脸，想想人一生的梦想其实还是很多的。其实呢，想想人生最后无论多辉煌，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如昙花瞬间绽放，转眼即消失得不见踪影。人生真正的财富，是平常二字，平平常常一生，平平安安一辈子。幼儿园接接孙子，过好平常人的生活，这才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一个人领着孙子的快乐，就是人生的大功告成或修成正果最圆满的结局。
　　我斜着身子坐起来，用棉被紧裹着身体，把脸对着墙壁，墙上好像有一个树的影子，我仿佛看见了两棵树，树上还有蓬乱的鸟窝，有两只小鸟正呼唤这个春天的世界。我仿佛看见普罗米修斯与雅典娜点亮了整个世界，小鸟飞出窝巢，自由呼吸、自由跳跃，懒散又欢快地飞跃在山坡与树林之间。那两棵影影绰绰的树呀，就那样安宁和禅定般守望着，心安理得般把小鸟托向天空。其实，想想人的一生也如这树和鸟的关系一样，人老了就变成了一棵树。吾心安处守着这安静的心灵故乡，树上有小鸟的窝巢人生就不空虚，人生一世，即使获得了权势、金钱或名声，但树上没有鸟巢，终究免不了空虚无聊或寂寞难耐。即使走遍大江南北或世界各地，即使登珠峰或南极探险，也难逃空虚灵魂的鞭打。其实，人若内心充盈或恬静，何必整天满世界去旅游消遣，浪费虚度时光，守着一窗竹、一群鸟、一片云、一弯月，或一花一树一世界。树上有欢快的鸟、有生命的延续，这个世界，这个春天，这个生命都会感到欣慰和满足。
　　我不想再这样没皮没脸地懒在床上了，把被子打开，一股清寒穿透我的身子，赶紧下床穿衣服。窗户玻璃外面的竹条上站着几只小鸟，没有一声的鸣叫，静静地观察和打量这个寒冷的早晨，我走到窗前的时候，吓跑了它们，它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呼啦啦就飞走了。我想坐在书屋里静静地读一会儿书，突然感觉有点冷，抬眼一看窗户开着一条缝，原来昨晚开窗通风，睡觉后一夜忘了关严。最近，不知为什么老是丢三落四或心不在焉？总有一种春日凝妆上翠楼的感觉，忽见窗外杨柳色，心里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像一个春天的怨妇，看到青青河畔草，想到游子何时归？时间不紧不慢地行走着，我一直在思考刚才读的那本书，什么布卢姆先生、布林太太呀，生命的长河等。自由联想和隐喻或象征永远是西方小说的不解之谜，有话不说透，如那层窗户纸就是不捅破，看破不说破，也许中国古人也喜欢这样含蓄或内藏不露吧。我的思绪一下子好像走进了一座黑森林，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感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好像是回到梦中坐上了魔椅，昏头昏脑和旋转不已，脑子模糊一片的记忆天空，呈现五颜六色的光环，人之生命，生命之轮回及永恒的时间等，在我脑海里徘徊、旋转和纠结着。时间是一个空壳，所有的记忆符号在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我微微闭上眼睛，恍惚中看到时间的长河中，母亲领着少年的我，火车在奔驰，风吹起母亲的头发。在母亲忧郁的表情中，我读到她对生活的坚韧不屈和坚强，外祖母是刚毅的，她遗传给母亲的是一种内心的坚韧。在故乡那个少年，永远都手里攥着一张火车票，牵着母亲的手，看着远方飞来的小鸟，在满眼春风的春天，任雨滴落在长满青春痘的脸庞上。在异乡的早晨，我看到母亲的身影，也许正奔波在开往春天的车厢里。春天的思念无尽头，生命的长河，细腻又弯曲，慢慢体验好似水阔东流，岁月慢慢把青丝变成霜满头，春天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好多梦，我想起颤颤巍巍的迟暮之年，如焕发青春的少年，一切都在浮世的时间之中疾行。
　　我打开窗户，想把窗外那群鸟鸣声也引进我的书屋，好像有了湖光山色和燕叫鸟鸣，如风吹皱一池春水，好像整个春天把我奋力举起，狠狠地摔向花月春风里。时间在奔跑着，岁月如此宁静。前几天，友人给我写了四条屏《桃花源记》，古往今来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他把社会或仕途及官场看透了。古今第一人眼力这么好，风骨这么高，但是，真有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吗？那是一个想象的世界，也许将来会有这片自由、平等、宁静的地方。我一直相信人类最终一定会销毁核武器，消灭武器枪支、毒品，远离战争、暴力和恐怖袭击，人类一定会达成共识，走向自觉的高度文明和至善至美的理性社会，还如这春天总是带有春寒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