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玲
“亲爱的,你在远方累吗?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
2015年11月22日手提拙笔起,我们已经有140多天没见了。结婚35年来,夫妻相濡以沫。在梦中,我会经常遇到你;在远方,我心里一直装着你。可你这次出行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去的地方是那样的遥远、遥远。我真得好想、好想你啊!我攒了满肚子的话想对你说,你能听到吗?
去年7月5日,在那个炎热黑暗的日子,你静静地离开了我。我像孩子一样痛哭着,护士们怕我哭坏了,建议姐妹们带我到急诊室去输液。之后,我的身体不好,闹了两个月的毛病,三天两头儿去医院,差点儿倒下。
那些日子,眼神呆呆的,脑子空空的,体重一个劲儿地滑坡,血压持续下降。有一天侧血压高压为87,低压为45。血色素、白蛋白急转之下。我成天“泡”在楼下,看着那些身着五颜六色的人们从眼前路过。
8月7日晚上,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雷鸣,眼看着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死死地往地下砸,在外乘凉的人们纷纷跑回了家。而我,拿一个坐垫独自坐在黑暗的楼梯口,眼巴巴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雨。这时,我仿佛隐隐约约听你对我说:“回家吧,回到家咱们一起说说话。”
我回到家,而你却不在了。
无数个美好的渴望,变成了死死的绝望。我眼泪汪汪的,心里苦苦的。“心情苦闷,不想回家”成了我那段日子整个生活的主旋律。
女儿常在越洋电话中劝我:“读读书,看看报,写点儿东西,找点儿事儿干。”我说:“没心情。”就这样,在苦闷、苦闷、苦闷中煎熬着。
街坊邻居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不知对我说些什么好。
直到有一天,六楼大姐对我说:“你总这样可不行啊,要放下痛苦,好好生活,还得想着你的任务,把女儿嫁出去呢!”
悲痛,经过长时间的筛选过滤,应该漫漫地淡化。但我的心永远是痛的,直到现在我仍然再想念你。
“放下痛苦,好好生活。”从理论上讲我也明白,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很快迈过这道坎儿。其实,每个人生活的道路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儿,就看你怎么使劲儿地迈过去。排球名将赵蕊蕊说过:“不顺心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做向日葵。虽然天黑了会低头,但清早太阳升起时,还是要扬起脸微笑。”我虽然不能做到扬起脸微笑,但还是应该尽快找回平和的心情。再说,前半生经历的沟沟坎坎不也都迈过去了吗?
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我决心要从阴影中走出来。随着天气逐渐变冷,而且晚上五点多天就黑了下来,我不能总在楼下“泡”了。于是,我先从改变心情开始,按时回家。就算看不到你的身影,还能看到你的照片,心灵的距离越来越近。
为解决好孤独问题,每天看上三四次一家三口人的照片。早中晚有选择地看看电视、看看报纸,听听广播。
“有我陪着你,你还怕什么——!”一声悦耳的歌曲响起。北京交通台夜晚23点的一档节目,《有我陪着你》的开头曲唤醒并鼓舞了我,给了我生活重新开始的勇气和力量。
2015年11月10日晚上,女儿回国出差,每天跑车往返北京很忙也很累,有时吃完饭她主动帮我刷碗,我说:“你歇会儿,我来吧。”她回道:“相依为命吗。”我心里酸酸的。我知道,我不敢保证能不能完成好把她嫁出去这一重任,但我从内心里还想支撑起这个受伤的家,每天把屋子收拾利索、打扫干净。把饭菜做得可口,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少给子女添麻烦,让她回家有一种温暖,感觉到你还在她身边。
去年11月21日是双休日,女儿主动对我说:“今天我休息,陪您去北京逛逛。”由于天气阴冷,雨雪交加,我们在门城地区办了一些事情,一起逛了逛超市。
“刚出锅的栗子,好吃又好剥——刚出锅的栗子,好吃又好剥!”
我们娘俩顶着雨雪,顺着清脆的叫卖声,走近了正冒热气的糖炒栗子的小摊前。
娘俩回到家品尝起来。栗子颗粒不大,热乎乎的,甜甜的,面面的,每个颗粒都能剥成整仁儿。她们不仅品味着舌尖上的美食,而且还体会到一种精神和文化的享受。仔细观赏那个装栗子的纸袋,好是精美、大方、雅致,从上到下充满了文化的韵味。
纸袋整体为淡黄色。“小路栗子”4个刚劲有力的黑体字,端正地设计在正面的中上方,左上角一个绿色苹果图形上“小路栗子”,下面配有xiaolulizi的汉语拼音,显得十分活泼。
纸袋正中印有红色的“栗子寄情”的小诗:“莫道颗儿小,粒栗献诚心。愿君细品尝,化物寄情深。思仁寻高树,访贤结知音。”在小诗的下方,配有大锅炭炒栗子、卖栗子的诱人插图,真可谓图文并茂,抓人眼球啊。
纸袋的后面,红色方框内有产品简介、友情提示、小知识。在标有①②③④的4幅小图中,告诉消费者吃栗子“用拇指划一横线,挤压横线两端,栗皮脱开,享用美味。”特别是最后那张笑脸图,着实令人开心好笑。
纸袋的左右两边各有6个圆圆的小眼儿,那是刚出锅的栗子热乎乎的,从圆孔中透气用的,多么精心的设计啊。下方是专卖店的地址、电话。
纸袋的最下方有“爱护环境我光荣”7个大字和垃圾桶旁边的一个人正在往里放栗子皮的画图,会使每个人眼前一亮,心中一热。
在这零下摄氏度的严寒冬天里,能够吃上香甜可口的“小路栗子”,能够体会精美纸袋带来的精神和文化享受,心里暖暖的。这不正是一种难得之美吗?
也正是这次女儿陪我逛街,买到了香甜热乎的“小路栗子”,看到了装栗子的精美纸袋,突然间使我焕发起想动笔的冲动。我对女儿说:“140多天,我终于开始觉醒啦!”
经过构思,次日一篇题为《小路栗子》的稿件,随着电波发往《京西时报》,这是我2015年投递的第一篇稿件,报社采用不采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女儿高兴地说我:“文学焕发起您的心情,我支持您!”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详细地和你说这些呢?是因为有女儿的陪伴,是因为有“小路栗子”这一事件,使我在实践中理解了“人生不是过得怎样,而是懂得怎样过。”
在这之后,一篇纪念你的文章——《致邓君》也已完成。清明节前,我将把它作为最珍贵的礼物献给你。我想,你在远方一定会希望我们好好生活吧?
另外,我想告诉你:你走时很安详。经过韩万生等人策划,告别仪式也很隆重,京煤集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门头沟区纪委领导、离退休的老领导、各单位纪委负责人、亲朋好友、新老同事、老邻居、老同学等约有250多人送你。有人私下里说:“这人是个什么官儿,怎么有这么多人送行?”女儿也从美国赶回来,亲自送你最后一程。许多人到家里看望、安慰、照顾我,并经常给我打电话。
万生老弟还替我写了“邓君辞世撒人寰,泪水化雨湿衣衫。亲朋祭拜伸援手,倍感暖流入心间。情深似海恩如山,斯人有灵也当感。亲友关爱无以报,妻子携女叩首还”的小诗。
我在整理遗物时,留下了你最珍贵的几丝黑发、全部照片、带有“北京市优秀纪检监察干部”字样的奖牌、奖章、身份证、北京市纪委监察局颁发给你“NO.729”精致的工作证件,作为永久的纪念。
你走后,我们按照风俗不同的节日,提前给你寄钱、送物。平时你喜欢的四合院、黑色奥迪轿车等大件物品都收到了吧?你没来得及学车本,请一位司机替你开车吧,可千万要遵守交通规则,确保交通安全啊!
生命随时都可以离开,因此我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你在远方我无法照顾你,请你多多保重,我会经常给你写信,和你说出我的心里话。
我还想对你说:“生前,你委托我和女儿帮助捐献遗体的愿望,按照你留下的遗嘱实现了。你静静地躺在五颜六色的鲜花丛中,是盖着鲜红的党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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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 邓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