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濬(1891—1937),字秋岳,福建福州人。中华民国时期著名政客。自幼随外祖父读书,有“神童”之誉,与同乡陈宝琛、严复等人相识,受知于梁启超。1902年,至北京就读京师译学馆。民国初年留学日本,与日本人素有来往。回国后在北洋政府中任职,梁启超任财长时聘为秘书。北洋政府垮台后,入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任职。黄濬生平著有《壶舟笔记》、《花随人圣庵摭忆》。
在黄濬的《花随人圣庵摭忆》中分别有京西戒坛寺(九四)、潭柘寺(一〇二)两节内容,记录1920年秋天他和友人游览戒坛寺、潭柘寺的路线、沿途所见景色,以及所作的有关戒坛、潭柘的诗作,此外在这部笔记作品中引用了郭嵩焘的《戒坛记》(又名记戒坛僧)以及涛园(沈瑜庆)的《游戒坛》、《潭柘》诗、陈仁先(陈曾寿)的《游戒坛寺》、樊山(樊增祥)的诗句等。
一、戒坛寺
筠仙(郭嵩焘)集中有《戒坛记》,甚崛强,初夏读之,使人神往。民国四年乙卯三月,春城花事方盛,日与石甫、(罗)瘿公相过从,适潘若海自沪至,约游戒坛、潭柘,予诺之。及期大雨如注,以为必不果行,高卧加巳始起,而瘿、若二人竟发。瘿以予之失约,恚且诮,归寄诗三首,其末云:“最怜蹇步黄夫子,怅望苍厓失此行。”复盛述西山雨景之美,花事之盛。予嗒然逊谢,报以二诗,其次章云:“曾闻潭柘海棠树,檐外高枝锦样夸。侥幸精蓝容托命,移根终叹洛阳花。”盖潭柘海棠高数丈,倚天艳绝,而其时沈雨人数招予玩所得邯郸道上某寺之牡丹,意雅不善其所为,以为移根非所以爱花也。及庚申(1920年)游戒坛、潭柘,而弱庵已殁,行时深秋,由翠微山麓,乘筍将而南,过石景山,逾浑河,及马鞍山麓。夕阳在树,柿叶殷红,山容横紫,如置身画中。遥望极乐峰,如一老人负天特立,愈近则愈碧,不可仰视。其颠有庵,即极乐洞,素壁板扉,位于危岚绝顶,若白眼之下窥者。予诗所谓“昨从千崖底,人望舌已挢。负天一青嶂,素壁炯双瞭”者,盖记实也。戒坛者,浮屠受戒之地,凡大丛林多有之,而以万寿寺为最。此山为鹅头祖师所开,而寺则唐武徳五年所建,坛则辽淸宁间僧法均所建,历代修葺极勤,故其宏侈甲于寰中。清晨遍历殿宇,夙闻戒坛以松名,出就长廊,抚挲龙鳞,僧人历举其名,又言莲花松离此极远,活动松则槁死久矣。松隙望浑河如练,浮光下界,峰雄殿壮,回合阴森。余《戒坛》七言古诗中,所谓“龙蛇偃蹇列天仗,铃铎涌动摩神穹”者,犹恨未能状其伟绝。寺经光绪十七年恭邸重修,故恭邸后人溥心畲弟兄避地是间。壁间多伶人题名,则西山梵宇之所习见。涛园(沈瑜庆)先生《游戒坛》诗最有名,中云:“吊古咨嗟活动相,向人仿佛虬髯状。强胡且试弩末手,宫装犹见内家样。”自注云:“德军官与恭邸小王子校射。”按此小王子,当即心畲、叔明兄弟。其后有二句云“上方僧设贤王供,粉壁伶写旗亭唱”,即言供恭邸神位,及诸伶题名也。涛园最服膺玉池老人笔墨,盖犹可见文肃与筠仙之交谊。
按筠仙之记,乃由潭柘至戒坛者,故度罗喉岭。记中所述活动松,光绪中已毁,故最可宝。予游时毘卢阁尚好,而飞桥已不见,苦行僧亦久怛化矣。戒坛松诗,以陈仁先(陈曾寿)为最奇崛,有七古两首,皆雄迈相匹。玉池此记,亦伟称其景。陈诗有云:“未穷山源见山骨,磊珂称意数十松。惜哉神物一先化,蟠际冥漠无由踪。”亦言活动松已死。记与诗相去约在四十年间,他时志燕都故实,当掎摭及之,以见活动松存毁之前后。予辛未(1931年)夏再至戒坛,松列依然,坛墄不改,而雄深状似不及初来时。至今追忆庚申(1920年)秋之游,薄暮入寺,秋阴云海万象峨峨之概,犹萦梦中也。
二、潭柘寺
前记戒坛,因忆及潭柘。北方游者,率二寺并举,然戒坛位山半,以殿宇胜,以松胜,潭柘则居釜底,以泉胜,以山门胜。予昔从戒坛往,绝罗喉岭,群山童秃险恶,及岫云寺,则曲邃森沉,众木蔽亏,杂鸟犹飞,秋阴如幂,心神为顿豁。昔人称潭柘以一培楼当群山心,九峰扆而立焉。志所谓老柘美竹者乌有矣,而两殿鸱工绝,则金元故物也。寺后故有龙潭,今甃为池,而其支委尚阔,泉走崖壁间,声甚怒。予诗云:“端扆九峰朝帝树,鸣阶一水肖龙泓”。言寺僧引泉绕阶,颇似杭之龙井。潭柘,古之柘树千章虽无存者,而银杏两株,其高拏云。淸高宗题称树生康熙初,至乾隆初,复生其一,后两者合抱为一,以为爱新觉罗家之瑞,夙有帝王树之称也。山门之修纡窈霭,予所见舍灵隐外,无其匹。……又忆涛园《潭柘》绝句云,松阴中著一亭闲,扪腹逍遥散步还。五月行人不知暑,拖棉带夹听潺潺,仲夏诵之,辄有凉意。樊山(樊增祥)和之云:“潭柘开眸莹水光,戒坛袒臂受松凉。西山更比西湖好,终古仙乡在帝乡。”则微嫌清而不切。潭柘虽以泉胜,然非开眸即有水光者……
黄濬游览戒坛寺、潭柘寺并把游览经过、所见景色,以及他人有关戒坛寺、潭柘寺的诗作等内容分别以《京西戒坛寺》、《潭柘寺》收录在《花随人圣庵摭忆》这本书中,黄濬的戒坛寺、潭柘寺游记和诗作,可以为我们研究名人与戒坛寺、潭柘寺提供了线索。张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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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濬与戒台寺、潭柘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