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丽
几场大风过后,冬天就来了,她带着寒冷悄悄地席卷了花草树木,席卷了山川河流,一早一晚的寒气越来越重了,寒冷和萧条慢慢席卷了故乡的原野。
寒风吹起路边的落叶,整个村庄都陷入了一片萧条,村子四周的薄雾渐渐散开,天气真的凉起来了,升在半空的太阳褪去了夏天的炙热,散发着浅淡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是温吞吞的,是懒洋洋的。田野里的麦苗还是一片青翠,嫩生生的招摇着绿色的手掌,在寒风里跳起优美的舞蹈。有晶莹的露珠儿挂在叶尖儿上,像是一个个透明的音符,在寒风里吟唱着一首田园歌谣。
地里的棉花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枝丫上还零落的挂着一些顽强的棉花桃子,有人在地里摘棉花桃子,包着花头巾,带着花布兜,为冬天的原野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地头上几棵顽强的杨树,还在寒风里舞蹈着,稀疏的叶子像几只帆船,荡漾在萧条的田野上。还有零碎的玉米秸秆像淘气的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田地上与寒风捉迷藏。初冬的天空,清朗干净,天上的云彩不断变化着形状,卷云、鳞云、积云,一朵朵,一片片,一会儿像奔腾的骏马,一会儿像吃草的老牛,一会儿又像跳跃的鲸鱼。冬风吹得路边的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响,不时有叶子像蝴蝶一样飘飘摇摇落下来,地上已经铺下厚厚的一层,开始有勤劳的妇人,打扫起寒风卷落的树叶,这可是冬天里最好的柴火。
“复收晚秋遍地搞,柴草归垛粮归仓。”霜降过后,地里的庄稼都逐渐被收割完毕,村里越来越安静,鸟儿们“唧啾儿、唧啾儿”的叫声也越来越稀落,连狗儿猫儿也找个暖和的地方窝了起来。家家户户的庭院里,都铺满了黄亮亮的玉米棒子,饱满的花生,裂开嘴的棉桃。还有很多用木棍搭好的玉米囤子,都装满了干透的玉米棒子,远远望去像一个个小山丘长在农家院子里。
寒风卷过,村里的小胡同都是安静的,一只半大小黑狗儿在胡同口儿来回摆着尾巴,一会嗅嗅被寒风吹来的落叶,一会又仰着下巴颏儿叫几声,看到生人忽然掉转头跑开,还不时扭过头儿来看看,生怕被人撵上似的。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叶子都落光了,树杈上还挂着几颗干瘪的石榴,都咧了口子,有些鸟雀就飞在枝桠间啄食着那些籽粒。一只猫儿懒洋洋的爬在棉花跺上晒着太阳,偶尔兴起,跳起来“喵喵”几声,就吓飞了石榴树上偷食的鸟雀。
天气越来越冷,菜园里的大葱都被起回来,堆在墙根儿的旮旯里,晾上两天,再拧成一捆儿一捆儿的,根部培点土,放在废弃的花盆里秧起来。地里只剩下白菜、萝卜没收了。这时的白菜,都裹紧了心儿,用手按一按,瓷实实的。萝卜顶上的缨子经了霜打,却依然翠绿着,在萧条的原野上很是扎眼,有偷食的麻雀轻巧的飞来,啄一口又啄一口,却被行人的一声呼哨吓破了胆子,扑啦啦的飞出老远。
冬天,是农闲时节,可村里的人们闲不住。从地里摘回来的棉花桃子,要晾晒,等裂开了口子,要把里面的棉花抠出来。晒干的玉米要用木板搭好架子一层一层排起来,晒干的花生也要装起来,等有了好价钱卖掉。妇女们还要整理那些旧衣褥。穿不了的旧衣服被剪成了条条块块,有的做成了拖把,有的用面糊裱成厚厚的袼褙片,干了用来做鞋底。还有闲下来的老人一边围着火炉唠着嗑,一边用木头给孙子做把小木枪,或者用几根漂亮的鸡毛扎一个结实的毽子。静静的初冬里,阳光从斑驳的枝杈上簌簌飘落,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走过了一季又一季。从春天赶来的日子,走过夏天的湿热,走过秋天的丰收,已经在长满细草的田埂上洒满了白霜。冬天就这样不急不缓的来到了,一个转身或者一个低头,季节的转换就在朝夕之间完成了。
冬天来了,大地慢慢的敞开了心扉,天上的白云也藏起了雨滴,一缕缕的黄昏,翻过稀疏的篱笆小院,点亮了我们心里的一盏明灯,也点亮了枯黄里那些埋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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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