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以泉胜,戒台以松名。”如今,潭柘寺的潭泉已不多见,戒台寺的名松却依旧笑迎游人。戒台寺这座千年古刹,是我数次游玩的地方,对那“一树具一态,巧与造物争”的“自在松”“卧龙松”“抱塔松”“九龙松”“活动松”,不但铭刻于心,而且已成众论,似乎这五大名松才真的使戒台“以松名”。
闲暇偶观一文,说戒台寺内共有国家保护古树八十八棵,大部分为古松,见于文载的名松也不是五棵,而是十棵。文中指出,这后五大名松的树名,分别为“龙凤松”“凤尾松”“凤眼松”“菊花松”“莲花松”。看罢,吾心头一震,文中所说究为虚妄还是真实,查阅资料时,读了清末军机大臣张之洞的《戒台松歌》,曰:“十松庄严皆异态,各个凌霄斗苍黛”,可见十大名松所言不虚。
一个薄雾的清晨,东方天际抹出一片红晕,半山腰上的戒台寺氤氲弥漫,显得庄严神秘。千姿百态的古松,于影影绰绰的雾气中,亦愈加凝重。此次故地重游,实为这后五大名松而来,以求解心头之惑,更为自己心之所安。我最早描绘戒台名松的文章是在1979年,那是该寺由市园林局移归当地管理的初时,整个寺院正在“十年浩劫”后的修复之中。尽管寺院尚未开放,我还是求得管理人员的应许进入院内;尽管寺院里显得破烂不堪,却丝毫未减游兴,仍兴致盎然地写下了《秋游戒台寺》的文章,对五大名松逐一点赞。而后,又数次撰文对五大名松颂扬,对后五大名松却只字未提。结果,已如前人之误,谬把十松为五松,难免心生愧疚。诚然,可借“不知者不怪”之说为饰词,別人可以不怪,但吾心实则难安。因为,由于我走马观花,观松不细,所以只能知其然;再者,道听途说却未能详尽考察,因而更难知其所以然。其实,人为其名所累,树亦是如此,我们对前五大名松,看得是树,观得是形,奔得却是名。试想,若后五大名松的名气更大更响,为人所忽略忘却的可能就是前者了。
旭日初升,寺内的游人渐渐多起来,我甩开众人,仔细察寻。天王殿院内,两棵古松卓然而立。一株敦实粗壮,虬曲离奇,树顶南伸,似苍龙翘首;另一株冠如凤头,垂枝如凤尾,其头北向,似温情嫣然。两树相距数丈,主枝相对相接,犹如龙凤交颈,两树合称“龙凤松”。“凤尾松”,因松叶繁茂,枝条如瀑,状如凤尾而得名。“凤眼松”,却因其黑褐色的松果,镶嵌在碧绿松枝之中,如凤凰之美目而闻名。“菊花松”,全树像一朵硕大的秋菊,而每根侧枝的枝头又托起朵朵菊花。“莲花松”,宛如莲花,诗云“根下坐点笔,层云已荡胸。因参释迦法,顶上看坐蓉。”这,便是曾闻名于世的后五大名松。它们与前五大名松相比,自是独有千秋,各领风骚。那么,它们为何被人所冷落呢?转遍了寺内的各个角落,我发现前五大名松均位于明显之地,非常引人注目,人们想不看都难;而后五大名松却散落于僻静之处,寻非易,观更难,故使其有名而难出名。
譬如“龙凤松”“凤尾松”“凤眼松”,处于殿前院侧,游人为雄伟的建筑和庄严的佛像所吸引,很少顾及它们的形态。再如“莲花松”,位于管理处院内,游人免进的牌子,阻止了人们观赏的脚步。“菊花松”长得枝繁叶茂,青翠碧绿,在众名松中最为生机勃发。但它长在一片树丛之中,令人难找难寻,只有站在牡丹园的高台之上,方能看到它的卓而不群。此情此景,不由人想到深锁帝宫的上千佳丽,其虽风姿绰约,却亦难为人所识。
我到过黄山,赏观过闻名遐迩的“迎客松”。它立于游客的必经之路,人们沿谷路攀援而上,达至山顶崖口,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此松。它似乎为游人而生,天天不知疲倦地迎来送往,日日笑迎国内外的八方来客。其名“迎客”,情景交融,名副其实,加之其形之美,不仅令人倍感亲切,而越发地有了名气。恕吾实言,“迎客松”无论其高、其壮、其美、其形,皆难与戒台之名松媲美,为何它却声名远杨,而戒台之后五松却少有人问津?其重要原因,是它们所处位置不佳。于是,我想到了那些明星大腕儿。一台戏,有前台后场;一个段子,有说的人,有写的人;一首歌,有演唱的,有作词谱曲的。然而,唱戏的成了“角儿”,说段子的成了“腕儿”,唱歌的成了“星儿”。那些幕后辛苦的、灯下绞脑汁儿创作的,却鲜为人知!
只闻台前喝彩声,谁知幕后亦英雄?吾如此感慨,并非有意贬损那些台前成名的人,亦无意埋怨为那些名人喝彩叫好的人,说的是所处位置不同,自己的感觉,或是给別人的感觉则一定不同,“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于是,“位置”便成了关键词。谋求好的位置便成为不少人的期盼。有的人为利益、为名声、为地位所驱使,当他们对前程满怀希望,对诱惑充满激情,往往倾注于努力辛勤。一旦获取到可观的位子,便不再律己如初,便欲想方设法地获取更大的诱惑,以填充欲望的沟壑,甚至不择手段。走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活动松”跟前。此树如幢如盖,数不清的枝杈相互缠绕。我顺手扯动一枝,瞬间全树颤动。松枝在微风中发出声声轻响,如浅唱低吟;枝杈上下飘动,似轻歌曼舞。树枝稍静,几个游人见状,也跑到树前轻拉慢扯,树枝又轻轻抖动起来。我离开喧闹的人群,走到树侧石碑前,再次吟起乾隆的题诗:“老干棱棱挺百尺,缘何枝摇本身随。咄哉谁为挈其领,牵动万丝因一丝。”乾隆帝苦寻“牵动一丝,缘何枝摇本身随。”之因,15年后又至戒台吟得此诗,最终仍未明了地给出答案。其实,不过是树之东斜,重心不稳之故。蓦地,吾心震荡,那“一丝”究为何物,人乎?树乎?名利乎?
太阳冉冉升起,晨雾渐渐淡去。金光撒满山寺,花树一片灿烂。戒台之松随风轻舞,无喜无悲地迎来花开花落,无忧无虑地笑看云卷云舒。暮然,我想到一首写自在松的诗:“松名自在任欹斜,随意生来最足夸。世态炎凉浑不管,逍遥自在乐天涯。”戒台之松,无论它们有名还是无名,每日里依旧逐日而长,尽职尽责地恭迎游人。它们有其貌而不争其名,有其美却不邀其宠,它们才是俏不争春只报春,静立山中笑迎人的高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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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台话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