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在家乡众多的水果中算不上稀罕物,其价格也算不得昂贵。但它脆甜爽口,易于储存,既可为果,更可为粮,加之有益气生津、养血安神的功效,因而普遍受到人们喜爱。
红枣又称大红枣,陕北地区、新疆地区的枣,色红而个儿大,称为大红枣的确名正言顺,而京西地区的枣则略小,称为小红枣倒也名副其实。或许是没有比较的缘故,当地人仍习惯叫大枣或大红枣,而且屡叫不改,叫得理直气壮!
家乡多枣,村子的田边地堰,坡畔路旁乃至庄户院中,枣树随处可见。尽管家乡的枣树很多,却不是家家都有。以前,人们建房造屋,大都小门小户,且多户同院。因而,院子里占布的满满当当,没有栽花种树的空余之地。村中,独门独院的人家屈指可数,他们在院子的墙角或窗前栽上一两棵。然而,就是这寥寥几棵便足以惹人眼目。
山乡的红枣之所以为人喜欢,是因为它不仅好吃,而且回报迅捷。俗话说,“桃三杏四枣当年”,指的是栽桃三年可结果,杏树收获须四载。而枣树当年栽植便可结果,且成活率高又无需多加管理,所以人们多在院中栽植。儿时,看到别人家的枣儿由青转红,日渐成熟时便有些垂涎欲滴,总是有意无意地多看几眼。当挂满红枣的枝头伸出墙外,在微风中摇曳轻荡,心里便猫爪儿抓似地抓挠。在无人时,匆忙地撸满衣兜,尽管胳膊手臂被扎成一条条血印,与玩伴们分享之时,心里依然乐得开了花似的。
现今,我在家乡有了自己的一处宅院,除四间宽绰亮堂的北房外,又盖了四间西南房。看看还有些空地,在院东窗前砌了花池,除种些瓜菜外,特意移栽了一棵小枣树,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当年便挂了十几个大红枣。第二年开春,枣树长出许多绿盈盈的新叶,开了许多像米粒似的小黄花,散发出带着蜜味的清香。那年,树上挂的枣儿,也由十几个变成几十个。此后经年,枣树越长越大,枣儿亦越挂越多。枣儿成熟时,红的耀眼、青的悦目,犹如在碧绿闪亮的叶丛中镶满了红红绿绿的宝石。我与朋友坐在枝繁叶茂的树下,品茶、聊天、乘凉,总是那么惬意!
“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杆”,眼看那绿叶间油光闪亮的枣儿,密密麻麻地泛起红晕,沉甸甸地挂在树上,不但赏心悦目,且能勾出人们肚里的馋虫。树大分枝,一枝树杈无拘束的自由伸展,越墙而出。没等到成熟,枣儿便被人揪扯的所剩无几了。家里人说:“等熟了再摘多好呀?”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其实他们并非舍不得让人吃,而是觉得他们吃不出香甜的味道。
收获时节,我们在树下铺了一大块塑料布,然后挥杆乒乒地敲打。大红枣儿随着枝条的颠悠起伏,扑腾腾飞落而下,除少量蹦跳的较远或无规矩的散漫到边角处,绝大部分掉落在塑料布上。大人们脸上笑得枣样红,不时地往嘴里塞几个鲜亮的脆枣,手却不停地敲打。孩童追着蹦跳的枣儿,开心得又喊又叫。
我们先把散落的枣儿捡拾干净,然后扯起铺布的四个角,枣儿乖巧地聚集一起,顺手装入篮筐或笸箩里,除去杂草树叶,挑拣出易于久存的枣子,放在台阶上晾晒。我手捧红通透亮的甜枣,嘴里嘎巴地嚼着,不由想起儿时“偷枣”的经历,尽管做了回梁上君子,倒也没觉得有多寒碜。因为,村里人从不把这种事当作偷!
在贫穷的年代,乡下人出远门办事,大都背上一袋干红枣,饥饿时吃上几把,喝几口山泉水,又是精神焕发。儿时家中贫寒,晚上只能喝几碗稀粥,常常跑上五六里路去看露天电影。一路跑闹,肚中的几碗汤水,两泡尿后便饥肠辘辘。我们时常抓几把干枣放进衣兜里,电影散场,枣儿吃光,肚里也不再叫唤了。备战备荒的年代,人们对红枣的重要作用认识的更为深刻,山乡的村子里广为种植,家家户户都备上几袋枣子。
红枣既是鲜果亦为干果,刚下树时为鲜品,吃起来甜津津、脆生生、香喷喷的。秋后,把枣儿晒成半干,它们便成了常年享用的干果。不少人家挑选出个大无损的鲜枣,装进瓷坛里,再滴入一些白酒,封存起来,腌制成保鲜不腐的“醉枣”。
经过晾晒风干的枣儿不再亮丽如故,鲜红光溜的通身变为酱紫色,堆起一条条密匝匝的皱纹。它们把日渐成熟的过程,毫不隐瞒地刻在身上。它们镌刻的不只是栉风沐雨的经历,还刻下种枣人企盼丰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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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