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临近,家中写春联的任务又来了。我忙着从书画装裱店买回一些书法、绘画空白挂历及对联纸。书画是满足亲朋好友的托付,春联则是兑现家人们的承诺。
春联,也称“对联”。据说起源于宋代,是中国特有的文学形式。作为春节里张贴的红色元素,从驱邪避害的初衷到迎祥纳福的祈盼,经历了漫长历程。它以对仗工整的形式,简洁精巧的文字,描绘美好形象,抒发美好愿望,始终被文人墨客所推崇,被人民大众所钟情,传承至今。
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春联都是邻居刘大伯写。农村里文化人少,刘大伯是商业调拨站的会计,瘦高的个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温文尔雅。他不仅识文断字,春联写得娴熟沉稳、端庄大气,而且人品好,有求必应。村东头几十户人家的春联几乎都出自他的笔墨。每年小年一过,街坊邻里就手拿纸张纷纷前来,每一次都高兴而来,满意而去。将写好的春联搂在怀里,如同抱着金娃娃一样欣喜。
刘大伯家地方窄,他时常把书写地点挪到我家。方桌一放,笔墨伺候。只见大伯坐在板凳上,手握毛笔,认真地书写每一联。我像个小书童蹲在桌边为其研墨,歪着小脑袋一边看一边读,虽然一些文字内容我看不懂,却极其好奇与兴奋。一次听到父亲责备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学了不老少,连个对联都不会写,这学都白上了。”那时我不过是小学二、三年级,我知道这话主要是针对已初中毕业和在读的姐姐们,但也身感不自在。其实父亲是心疼情同兄弟的刘大伯,眼看着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还在坚持为大家服务,后来给村民们写春联晚上看不清,只能利用午休回家吃饭时间,人多时,饭都顾不上吃,连裁纸带书写忙活一阵,又匆忙赶去工作。“何时自己能写,替大伯分担一下多好。”这是最初的想法。却始终不敢提笔,总是心生畏难,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刘大伯去世后,姐姐找矿工会的朋友写,有时也买,家里依然没有能够书写春联的人。直到退休,我上了老年大学,学习了书法,才开始壮着胆子试写春联,从布局到字的间架结构虽然有很多不足,却得到了老师及亲朋好友的认可与鼓励。姐妹们说:“以后,咱们家的对联你包了。”“行,没问题!”就这样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时光飞逝,岁月不居。每年新春来临,鞭炮声中喜庆的春联蝴蝶般飞上家家户户的房门,演绎出“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景象。春联不仅装点了房屋庭院,也温暖了寒冷的冬日。
伴随时代的发展,春联如一面镜子折射出它的博大精深以及在中华文化传承中的延伸与拓展。从过去年份属性、富贵如意、平安吉祥、纳福发财、家兴宅旺到改革、奋斗、中国梦、新时代、奔小康等越来越多的新元素,彰显出鲜明的时代色彩,浓浓的家国情怀。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春联情结难以忘怀。从隶书、楷书到行书,从为亲朋好友书写到应邀为社区居民书写,每一个过程、点滴进步离不开老师的教诲和启蒙之人刘大伯。“人逢盛世豪情壮,节到新春喜气盈”“吉星高照人富有,大地回春人安康”“凝心聚力创伟业,抒春酬梦续华章”……当一副副春联带着祝福从笔端生成,幸福感油然而生。品味着“一手好字,传承的是文化,感受的是自信,学习的是专注,体验的是快乐”心生感慨。我想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欣慰,家里终于有了一个“敢写”春联的女儿。王木霞/文
春 联 情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