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姥姥过世以后,老家的亲戚就没有怎么联系了。也许是人老了,容易念旧,大姨和妈妈想回老家了。这么多年没联系,妈妈拿起电话竟有些忐忑,“喂,是冬梅表妹吗?”“是,是二姐啊!”听着熟悉而亲切的话语,妈妈渐渐放松了下来。当听到冬梅姨的爸爸——二舅姥爷病重的时候,我们立刻决定,马上回去看看。
沿着大广高速一路北上,沿途总能看到一片片丰收的玉米地。突然想起李健的《风吹麦浪》,虽然不是小麦,但是一地金黄的玉米也让人感到丰收的喜悦。一瞬间,我想起什么,突然顿住了,“妈,您说冬梅姨种了11亩玉米,人工收还是机器收啊?”妈妈也不清楚。我打开手机算了一下,11亩大约是7333平方米,七千多平方米,想想都头大。这要是人工收割,光是沿着周长走就得好几个小时吧?听说姨家那个村才刚刚脱贫,想来也是没有机器的,顿时这满地金黄也无心欣赏了。看着这玉米,我仿佛看到了弯腰劳动的小姨,用最原始的方式,一排排、一步步收割着一年的血汗,也仿佛看到了祖祖辈辈辛勤劳动的中国农民们,也是这样被生活累弯了腰,被风霜吹皱了脸。
到了隆化县城,我们来到了县医院,二舅姥爷的大儿子小伟舅舅带我们到了病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二舅姥爷,他今年70出头,长得挺端正的,没有那么多皱纹,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帅小伙,然而他的状态却不是很好。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蜷缩在被子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听小伟舅舅说,他是大脑萎缩,很长时间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
妈妈、大姨围在病床前,呼唤着:“二舅,是我们,小苹、大英、我们来看看您!”没有反应。我顿时失望了,看来大老远地赶路是白辛苦了,妈妈和大姨还在继续尝试着,许久、许久……小伟舅舅也加入了,“爸,这是二姑家的孩子,二姑,记得不?你姐姐!崔荣啊!”“哦,哦——”二舅姥爷茫然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了身,说道:“吃了饭再走!”这一瞬间,不知怎的我的泪刷地涌了出来。我强忍着,默默退出了病房,这是个奇迹吧?!亲情的奇迹,这一句话,奇迹般地抚慰了所有人。我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但我们躁动、遗憾、失望的心瞬间被弥合了,我无法想象,以后的某一天或许我最亲最爱的人也会像他一样,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里,亲人对面不相识,那将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和无奈啊!也许,我们就会因他想起一点点往事而欣喜,就像照顾孩子一样,却又无奈的看着他永远无法长大。
终于,我又见到了冬梅姨了。还记得小时候她来姥姥家,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比我大5岁,她圆圆的脸庞,白白净净的,和我表姐一般大,她爱臭美,爱折腾,晚上不睡觉吵着我姥姥,还被我妈好好教育了一下。所以,我妈这次来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怕她记仇呢!可是,我们如今看见她,她却不一样了。绿色的卫衣上面有着土星子,那是劳作后的印迹;脸颊上两块红红的晒斑,那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特有的淳朴。她热情地喊着二姐,喊着我。说一眼就认出我了,她的热情,她的亲切,一下就拉进了我们的距离。冬梅姨带我们回家,看她的鹿和牛,把最珍贵的鹿茸送给我们,还和小伟舅舅给我们拿了好多玉米等土特产。她变了,是岁月与生活的磨砺让她成长了,她变得踏实、肯干、勤劳、质朴,少了不切实际的浮躁,却多了稳重与认真,她热情的邀请我们冬天来杀年猪,和她一起过年,我们欣然答应了。
看着50多头梅花鹿,有小鹿宝宝、有母鹿、也有公鹿,它们就是小姨的希望。虽然,她现在还有几十万元的贷款,但是,幸福是撸起袖子一点点干出来的。有了这些,就有了奔头和念想,在政府的帮扶下,她会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过上更好的日子的!
踏上回程,老家渐渐远去。老家的人和事却烙印在了心里,我真正体会到了农民生活的不易,也期待着他们会越来越好。
![](/uploads/paper/1749/20231130200421952514.jpg)
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