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村里人都叫它“喇叭花”,因为它的花形和喇叭一样。我对牵牛花的喜爱还是源于奶奶讲的故事——三年困难时期(1959年-1961年),村里遭受了严重的粮食饥荒,树上的榆钱儿撸光了,大地里的野菜也快挖没了。这时,奶奶告诉大家去挖芽藿苗(牵牛花的根)可以充饥,因为,奶奶自幼在娘家挨饿时就吃过它。根系发达,主根、侧根和须根扎得较深,那根白嫩、清脆,掰断了就冒白浆,不管生吃还是煮熟都可充饥。因为口感比普通野菜要强,那时大人、孩子们一阵风,争先恐后都到地里疯挖芽藿苗,村里这才度过饥饿难关。
也许是牵牛花在饥饿年代的重要贡献,人们对它产生了特殊感情,村里的大人、孩子们割野菜的时候,看到了牵牛花都会手下留情。牵牛花在园边、地头长出,庄稼人也不铲除它,而是让其自由生长。日久天长,村落、田野开遍了五彩斑斓的牵牛花,成为乡村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20世纪70年代初,我家的院子与大队仓库相邻,为了防盗,仓库四周全是3米高的柞木障子,我家在障子下面种植了倭瓜、葫芦、丝瓜和扁豆。这些蔬菜爬蔓的时候,身旁不知不觉长出了20多棵野生牵牛花,它们长势颇旺,大有喧宾夺主之势,我要把它们全部锄掉,母亲说:“留着吧,那花开了可好看呢!”
遵照母亲的嘱咐,我把它们保留了下来,尽管没给它们浇水、施肥,意想不到的是,这些牵牛花长得真快,蜿蜒的藤蔓爬上了障子,那一片片翡翠般的绿叶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洋洋洒洒地爬满了篱栅。到了小暑,牵牛花陆陆续续开始绽放,像姹紫嫣红的小铃铛缀满篱栅。这些牵牛花有10多种,叶子多姿多彩:有桃形、掌形、蹄形、爪形、蝶形。花朵颜色多样,风格各异,红色热烈、紫色深沉、蓝色凝重、粉色高洁、桃色娇媚、白色清雅……
牵牛花在鸡叫头遍时就开始绽放,太阳升起竿子高的时候,花朵渐渐凋谢,翌日凌晨,又一批滚着晶莹的露珠,面带羞涩的花蕾,朝气蓬勃地向大自然招手,把美丽献给新的一天。
牵牛花是一种南北方随处可见极普通的野花,每当夏秋之际,乡村的房前、院后、田间、地头、河畔、沟旁,甚至在厕所旁边,垃圾堆上,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牵牛花一向既不挑剔环境,也不挑剔土质,还不惧洪涝、不畏干旱,不用浇水、不必施肥。
牵牛花的花质较薄,经不住烈日灼晒,但它们从不因短暂的落幕而忧伤,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展现自己华美的风采,体现自己的生命价值。牵牛花的藤蔓柔软,历经数次暴风骤雨的吹打,一次次摔倒在地面上,但它们百折不挠,为了追求那不变的理想,顽强地爬上篱栅,奋发向上,永往直前。
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