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此说法打小就听人说,而从记事起,水饺也一直是所有吃食里我的最爱。不仅因其元宝似的外形、主副食一下齐了的快捷、及老少围坐一桌其乐融融的热闹氛围,更因水饺里有故事,有风光,有世易时移之巨变。正可谓:几许困苦岁月,几许愁肠百转;几十载改革春风,几十载话密情长。
事情得从那顿永久烙印在日子里和心头的年夜饭提起。三年困难时期的某年三十晚上,屋外冰天雪地,屋内一片冷寂。昏暗的灯光下,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不时呻吟着,独坐一旁的父亲闷着头不住叹气,面呈菜色的我姐弟四人肚子咕咕叫,却只能“张飞逮耗子——大眼瞪小眼”,无奈地蜷缩一旁。凉锅冷灶,没有鞭炮,没有生气,只有一条呜咽的河在我等幼小的心灵里默默流淌。有什么办法呢?计划经济条件下,一切凭本凭票、限时限量供应,纵裤带勒了又勒,又纵使野菜、树叶吃得脸都绿了,还是有上顿没下顿。常常是:放学后,家中头大的我拎着破麻袋,不是在树上或野地里,就是在准备爬树或爬坡的路上。既是这等光景,又哪里有可供过年的吃食呢?许是父亲看我几个“鸟雀”干张着嘴什么都吃不上不落忍,就咬咬牙说:“大过年的,少和点面,好歹包顿饺子吧!”闻听,“少年不知愁滋味”、刚还蔫头耷脑的我们登时“活了”起来,又是剥葱又是剁菜的,和面的活儿照例我来担,只太难了!有心多和点,又担心“寅吃卯粮”,下顿就得干饿着,舀进舀出,掂对半天,和了近一斤半面。人均不到三两,区区十多个饺子,还不够填牙缝的呢!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几个正长身体,肚里又素来缺油少盐,所以饺子一上桌立马风卷残云,恨不能连水饺漫出的香气都整吞下去。应了那句话:食、色,性也。食乃人类生存基本需求,何况实在太饿了!可说实话,吃完我觉得跟没吃一样,连半饱都没达到,只可怜父亲一片心了!如今,多少年过去了,这顿水饺却始终深埋在记忆里,轻易不触碰,一碰准心酸得掉泪。
之后,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尤其十一届三中全会即改革开放以来,市场极大丰富,餐桌上的变化最明显了。水饺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想吃随时都能吃,这正对了就好这一口的我的劲儿。因为喜欢,我有空就包;因为认知各种菜的营养,几乎什么馅的我都包过。客人来上饺子,学生来还上饺子,我把自己对此“扁食”的一往情深包进了生活日常,包进了“芝麻开花节节高”的中国梦里,也包进了砥砺奋进、初心如磐的新征程里。受我的感染与影响,女儿不但喜吃还爱钻研,我母女不时切磋的场景,无数次定格为一道道明媚而暖心的风景,每每,“天天都是好日子”的歌词,一遍遍在心头热热滚过。
前段时间去山东,顺道看望了一下老同学兼好友范玲敏。因从小“臭韭菜不打捆”长大,故脾气秉性包括也爱吃水饺都一清二楚。共处的十多天里,我俩说不完道不休,动情处,哭哭笑笑,手握一起,泪流一起,真是一处乡愁处处乡愁无处不乡愁,而水饺必然是乡愁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圆梦为情缘也为解乡愁,我和她常信步至一饺子馆。一盘15个24元,喜人的是每一饺子里都静躺着一白嫩嫩的大虾仁,鲜绿的韭菜、黄黄的蛋花,相环相拥,让人垂涎不已。不用说,我姐妹肯定在垂涎之列,光顾了5次仍意犹未尽。席间,玲敏说:“小时,饺子是‘贵客’‘嘉宾’,逢年节都未见得能吃上,平时更想都甭想。现在想吃就能吃,管饱管够,变化真太大了,好好珍惜吧!可你说也怪了,天天吃顿顿吃,我就从没腻过厌过,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你说你也这样,据我所知,不少人都这样,咱们这叫不叫吃‘情怀’呢?”闻听,我心为之一动又一震,猛然悟得:水饺的功用与价值早已由一般意义上的充饥裹腹,跃升至在思考中感恩感念感激层面,不是“情怀”又是什么呢?当说是地地道道的“情怀”啊!我为老朋友“透过水饺之前后变化,体会改革带与百姓的实惠,表达对改革的支持和赞许”的话语点赞的同时,也庆幸自己不虚此行,感同身受中,看问题由量变到质变,上了一个台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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