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大街有一幕温馨的场景,每天上下午都会有一对老夫妻行走在大街上,那就是我可爱的父亲母亲。父亲生于1924年,母亲生于1923年,他们共同度过了近八十年的风雨人生。
老母亲如今有些老年综合症,在家里嘴里总是自言自语念叨着“我怎么糊涂了,不知道往锅里放什么,不知道做什么……”走在大街上,无论认识与否,她都会面带笑容地自我介绍一番“我是斋堂医院的家属。”老母亲一生好强,虽然没有文化,但人情世故无一不懂。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在安排,心灵手巧,描龙绣凤,针线活杠杠的。我们哥四个(三男一女)的衣服、鞋帽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在同龄人中,我们永远是衣帽整齐干净漂亮。老母亲热情好客,古道热肠,用山里人的一句话形容很贴切“快性老婆没裤穿”。我家住在斋堂医院的家属房里,在我的记忆当中,每次有亲戚或认识的人来医院看病住院,母亲都会做上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那个年代粮食是定量供应的,我们还要供养奶奶,时常我们得用野菜充饥。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内向人,平日里少言寡语,喜欢读书,喜欢琢磨,肚子里满是学问,天文地理都能说上一二。私塾毕业后,考上了抗日高小,由于战乱,被迫终止了学业。13岁时爷爷送他走出了大山,到门头沟去给人家扛活当店员(母亲说叫靠柜腿)。解放后,到卫生系统从事财务工作直至退休。记忆中的老父亲很内秀,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沉默寡言心灵手巧,会做木匠活儿、泥瓦匠活儿,家里的家具也都出自他手,还会缝裁衣服,缝纫机踩得那叫一个溜,还会做鞋。为了生计母亲常年在养路队工作,早出晚归,平时的缝缝补补好多都是父亲来做,父亲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巧手匠。父亲是一个为人老实工作认真的人,在工作单位的橱窗里,他的照片会经常出现,先进个人、先进工作者等荣誉是大家对他的认可。
老俩8岁时拿帖子(旧时订婚),18岁结婚至今已近80年了,用风雨同舟、坎坷人生概括应该还算贴切。1969年对母亲来说是一个坎坷的年份,刚满17岁的大哥响应号召偷偷报名去东北支边,母亲没有文化,听说大哥支边的地方和苏联只是一江之隔,这边能看到苏联的灯光,还说东北冷的能把耳朵冻掉,母亲就跟疯了一样,逢人就说,念念叨叨,给大哥做的棉袄、棉裤、棉帽子厚的不能再厚了。两年以后,大哥回来探亲,给我们扛回了东北的黄豆,那一提包足足有50多斤,东北凛冽的寒风,把一个白面书生锤炼成了东北大汉。
1980年、1984年,老俩先后退休,一辈子闲不住的老俩,突然闲下来受不了,老父亲当即决定做个小生意,夫唱妇随卖起了冰棍,不为挣钱就为老有所乐,老父亲乐此不彼,天天在家门口手捧一本书做生意。这样的生活大约维持了五、六年。
而今近百岁的老俩,还是经常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基本上是老母亲念念叨叨,老父亲沉默不语。老母亲老年综合症日趋严重,耳朵几乎听不到,唯有父亲说话她能分辨出说的是什么,哪怕父亲声音很小,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心理感应吧。每天老父亲会定时喂老母亲各种药——补中益气、稳心颗粒……老父亲的眼睛几乎失明,勉强能看路,脑子很清晰,时常的还会给我们背一段在私塾里学过的《三字经》什么的。老父亲教我们做人的口头禅是:老实人常在、吃亏是福、做人要大度不能斤斤计较……这既是对我们的教诲,也是他们做人的座右铭。
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耳,相伴携手、风雨一生,是我父母双亲的真实写照。石炳茹/文
一生风雨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