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句老话:“割不死的韭菜冻不僵的葱”,说得是它们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葱,可分为大葱、分葱、胡葱和楼葱,按其葱白划类,又有大小长短之别。它是一种烹饪菜肴的佐料,成为一种家家必备的菜。葱,属多年生草本植物,鳞茎单生,圆柱状,中空,花白色。它易种耐活,一般于春秋之际播种繁殖,由于它喜冷凉而不耐炎热,非常适宜山地栽植,人们于居家院中的空闲之地,于菜园子的边角之处,多有沟植。因而,沟植大葱成为京西的一种传统种植方式,人称“沟葱”。
时过初夏,山乡渐暖,回老家时买了一些蔬菜,其中有一捆二斤多的小葱。这是我特意买的,除了起油锅,洗净蘸酱,于炒菜中撒些葱花提味之外,重要的是在院中沟植,以为四季之用。
我先把院角的土翻挖晾晒,施撒些草木灰,然后开成浅浅的沟渠,再择去小葱的枯叶,截掉上半段,留取根部植于土中。然后和拢沃土,浇灌畦水,一两个月后即葱郁可食。
沟植成的大葱叶绿杆白、粗实腿长,吃起来鲜嫩甜脆。葱的营养价值高,对人体多益处,人们常用葱白蒸鱼、熬粥、熬葱枣汤。葱白炖猪蹄、烧海参,皆为餐桌上的佳品。京西山里多养羊,用沟植的葱白爆骟羊的后腿肉,堪称京西一绝。
深山寒来早,这年未及秋末,天冷的便在老家待不住了,于是回到城里猫冬。由于走得匆忙,竟忘记把葱拔掉。我憋闷了一冬,也担心了三四个月。尽管我知道,葱这东西特别耐旱耐寒,但那是指普通的气候。山里冰天冻地,寒风凛冽,它们能否扛得住呢?
来年春末,我打开院门惊呆了,园中之葱依然挺拔,竟然是一片醉人的新绿!
与葱同称为“不死的草”的是韭菜,它有家韭与山韭之分,均属百合科,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其鳞茎圆锥形,簇生,叶细长扁平而柔软,称为扁菜。又因它种一次可多年割食,故名“懒人菜”。韭菜按其食用部分,可分为根韭、叶韭、花韭和叶花兼用四种,按叶片的宽度,可分为宽叶韭和窄叶韭两类。
家韭以春韭为妙,晚秋次之,夏季较差,有“春食则香,夏食则臭”之说,这在精于馔饪的古人中早有描绘。南齐周颟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菘指得是白菜。元人萧惟斗“雨余春韭脆无滓”,寥寥七字,体物细微,令人致远。杜甫“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明朝关山隔,世事两茫茫”。这带雨轻剪的肥嫩春韭,而后和盘托出的佳肴,其翠碧之色,令人清新炫目;其浓郁之香,令人口舌生津。韭菜全身是宝,既可食用又能入药。它可摊鸡蛋、熬汤,还可以包饺子、包盒子、蒸包子,其香其色皆美不可喻。
春起,我在院子西侧墙下砌起一长条砖池,填满沃土后撒下一片韭菜籽,而后薄施轻肥,以山泉水灌之。不多时日,种子破土拱芽,渐成青叶林立的靓景。我用小片刀擦土而割,眨眼间便割下二三斤,择洗干净,摊上三四个鸡蛋,叮咚呛啷奏出一阵锅勺乐响,一盘香气四溢,黄绿相映的韭菜摊鸡蛋赫然桌上。这道朴实简易的菜肴,是乡人待客的一种既经济又实惠的佳品。在山间小院,几个好友围桌而酌,无拘无忌地笑谈笑饮,这如诗如画的的场景,真实再现了田园风光的怡然陶然,真个使人情难自禁,不知惹出了多少人的向往。
韭菜原产亚洲东南部,在我国广泛哉培,又称蛮草。它喜潮湿的山林坡地、既耐冷凉亦耐寒热,其丛生、翠绿成片。夏秋之交,山场、草坪,山韭顶白色小花,迎风而立,俨然一道景观。山韭菜与人工栽培的家韭菜同类同科、同性同味,但与家韭相比,其叶更厚实、颜色更深绿、辛味亦更浓。山韭与马蔺,俗称马兰草相似。胡适诗曰:“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后谱成歌曲,风靡一时。韭菜又像极了初春的麦苗,曾有人为韭麦不分而闹了不少笑话。
记得上世纪60年代末,我所在的部队赴内蒙古镶黄旗的山里施工。周日,我们连部的七八个人到山坡上游玩。哇噻,只见漫山遍野的山韭菜随风拂动,似碧波荡漾。我是山里出生的人,自然识得山韭,只是那宽厚的叶片,那碧绿的颜色,我见所未见。我和战友一阵忙活,不大工天竟割了两大麻袋,交与食堂,和上肉馅,美美地蒸了一顿山韭包子。大家吃得满口流油,我一口气吃了5个,至今仍回味无穷。
韭菜下种,无需多加管理,只需锄去杂草,浇些水肥足矣。我为院中的韭菜付出不多,它却贡献多多。它下种一次,却常割常长,割了一茬又一茬,一把种子竟然供奉家用多年,真个名副其实的“不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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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