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镇龙泉雾村西南一里许的山坡半山腰处有一块平地,林木茂盛、绿草如茵、山花烂漫,靠山崖处是一座坟茔,埋葬的是从台北基隆漂洋过海归来的抗战老兵李连春的骨灰,他原籍是龙泉雾村。
1937年7月7日,日本鬼子向卢沟桥侵犯。7月29日,日本侵略者踏进北平城,随即又向平郊农村进犯。8月末,日本侵略者侵占了门头沟,随即又袭扰附近农村。
坐落在永定河畔的龙泉雾村当时是一个有着500多户人家,约2000口人的村,全村多数都是以种田为生的农民,这里距城子村5里许。日本侵略者在城子村建立了驻军据点,附近的村经常遭受日本侵略者的骚扰。他们到各村强奸妇女,甚至随便开枪打死人。有一段时间,龙泉雾村的村民每天天不亮就做好干粮躲到山里去。9月初的一天,50多岁的村民赵会文在田里干活,被两个日本兵看见,举起枪一枪就把他打死了,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去。这件事让村民们十分愤怒,但他们手无寸铁,毫无办法。
当时,李连春24岁,是龙泉雾村的村民,已娶妻生子,幼子刚过一周岁。他目睹了日本法西斯的暴行后,日夜思考该怎么办?和强盗硬拼吧,手无寸铁,等于拿鸡蛋去碰石头,村子将遭受到更大的灾难,忍受吧,何时是个头儿啊?只有去当兵,拿起枪杆,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才是出路。但他又想到家中的老母妻儿怎么办?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最后下决心,为早日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只有当兵去这一条路。走!找抗日的队伍去。但不能和老母妻子及任何人商量。一天夜里,他给妻子留了张字条:“二臣(幼子名)他娘:我去啦,这是实无办法的办法,日本鬼子这样欺辱咱们,何时是个头儿?我受不了,只有和敌人拼才有出路,我去找咱们的军队去,有了枪就好办了,在家等着是死路一条,只有把敌人赶走,咱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妈由你照顾吧,二臣和你我管不了啦,你想办法吧,为了能活下去,要饭也不丢人,但愿我早日回来。”
9月初的一个深夜,妻儿都已睡熟,他亲了幼子一下,悄悄走出屋,又到母亲住的房门前,跪在门口小声说:“妈,我走啦,但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想很快。望您多保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和一些零钱,由门缝塞进去,流着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出了院门。
李连春离妻别母,带着民族仇、家乡恨,走到村外的铁路上,站了有10多分钟,望着村中的一切,恋恋不舍地走向了抗战前线。
八年抗战,龙泉雾村沦为日本占领区,李连春始终无法和家里取得联系。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李连春回到家乡,但他没先回自己的家,而是到了弟弟李连珍家,了解到母亲在他离家后一年就去世了。妻子生活极为困难,特别是背着抗日分子家属的“罪名”,一个旧式农村妇女,她实在承受不了生活的磨难,忍受了三年多后,带着儿子改嫁了。
李连春了解到这种情况后,在弟弟家住了两天,把身上带的钱和一条毛毯交给弟弟,委托他带给自己的儿子“二臣”,再次离开了家乡。以后,他每年都给儿子寄钱回来。
李连春回到部队驻地河南项城,1947年,他和当地一农家妇女结了婚,在全国解放前夕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到台湾后,他因健康原因,由部队转到地方,从事社会福利事业工作。当时台湾已和大陆断绝音信。其妻生育了二子二女,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子女的培养上。
在台湾,李连春日夜思念故乡,他回想儿时和小伙伴们在永定河洗澡的情景,他想村里北庵庙前的大杨树、村南山坡上的魁星楼,想品尝龙泉雾村的香白杏,家乡的小米饭、窝窝头,想念村里的父老兄弟姐妹……当时台湾不允许老兵回乡探亲。一次去香港,他偷偷地回了趟大陆。1987年11月2日解除“禁令”允许退役老兵回大陆探亲后,他每年都要回家乡住上一两个月。1990年,他回家乡时找到村政府,请求给他一席之地,他要落叶归根,百年之后要把骨灰埋在生他养他的故乡的土地上。村政府接受了他的恳求,在村西南的山坡上划给他一块地,他找人整修并立了墓碑。
1992年11月,李连春病逝于台北基隆,逝世前把子女叫到床前留下遗嘱:死后把骨灰运回大陆,埋在京西门头沟龙泉雾村已修好的墓地;老伴儿百年后的骨灰也要运回大陆安葬;大陆、台湾统一的那天要到我的墓地举行祭扫,并大喊三声“大陆台湾统一啦!”这样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已哭成泪人的子女们同声回答:“爸爸您放心,您的嘱咐我们坚决照办!”
如今,李连春的骨灰已埋在了龙泉雾村他的墓地。我们也盼望祖国早日统一,早日了却这位抗战老兵的心愿。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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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叶 归 根
——抗战老兵李连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