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11月4日,原北京市色树坟中学(现门头沟王平中学)的老教师从四面八方赶到苹果园地铁出站口,用大轿车来迎接往届的初中毕业生,我是其中的一个。望着已两鬓斑白的老师,回想起42年前他们的教育之恩,不禁鼻子一酸热泪湿襟。
我们乘车沿着永定河,来到了北京市色树坟中学参加母校50周年校庆。在老师的行列里,我再也没有找到那些将自己的全身心献给了教育事业、献给了我们的恩师。我还特意寻找了几遍我的恩师赵振岳。但是,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后经过我反复走访打听,才从教我们音乐的郭文璟老师那里得知,赵老师已去世了。我难过得哭了。在热闹的校庆会上,我感到很对不住恩师,便一人走出了会场,回味那曾经有过的年少岁月。
那是1964年的9月1日,11岁的我开始在色树坟中学读初中。我被分配到了初一年级二班,我的班主任是赵振岳老师和朱光斗老师,像慈父一样的赵振岳老师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记得那时的赵老师深受我们学生的爱戴,他从来不批评我们,总是用微笑关注着我们的生活。上赵老师的课,同学们都非常守纪律。每到他的课,只要上课铃一响,同学们就迅速跑进教室,笔直坐好、双手背后,等着赵老师,真是说得上“不怒自威”。我们热爱他、尊敬他,但不怕他。
赵振岳老师多才多艺,他既教我们语文课,也教我们大字课和美术课。他教我们写大字,先正人后正字。他教我们身体要坐直,右手握正笔,笔杆必须对准鼻梁最后运气下笔写字。为了教学生节省笔墨,赵老师总是先用毛笔蘸清水、悬腕在黑板上写个“大”字,再用粉笔快速描边。待水干了,字边也就描完了。这时,他会让我们打开字帖,看“大”字。之后,听他讲解“大"字的结构、偏旁部首的特点,并教我们如何落笔、提笔、顿笔、收笔。末了,才让我们在大字本上写。在上大字课的过程中,赵振岳老师教会了我们如何做人(正人)、如何做事——勤俭节约(正字)。至今我们同学一提起赵振岳老师都说,碰上了这样的好老师,想不服、想不好好学习都难。我至今一直都保留着的每年除夕亲手写对联、贴对联的习惯,也确实是恩师赵振岳教导出来的。
在我的记忆中,赵振岳老师慈眉善目、干净利落,谢了顶的头发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生活简朴,总爱穿一件很干净的灰色的带纹的针织短袖衫和一双刷得很干净的冲锋呢面的塑料底黑布鞋。有时,放学后我们看到他手里握着一个大烟斗,在校园里散步,很有文人风范。
一次,上美术课,老师要求学生画自己手背和手心的纹路。我就把自己的小手按在图画本上,用铅笔沿着手掌和手指,描出两个手型。再看手背和手心画出各自的纹路。等我画完后,长出了一口气。刚一抬头,正看着赵老师向我微笑,笑容里充满了赞赏和鼓励。那次画画,我得了“5”分。平日里,赵老师教导我们爱清洁、爱劳动。我非常敬爱赵老师,坐在第一排,离老师的讲课桌最近。每天早晨,我不但把自己的翻盖木课桌擦净,还把赵老师的讲课桌也擦得亮亮的,天天都盼着上赵老师的课。
那时上语文课,需要学生学会自己查字典,并要求自备。我回家刚要向母亲要钱,就发现母亲病了,盖着被子,躺在炕上流着眼泪。(因为继父一直不同意我读初中)于是,我再也张不开嘴要钱了。
周一返校,班上收买字典的钱。赵振岳老师看见我用小手不停地擦眼泪,就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为什么哭。当他知道家里没钱给我买《新华字典》,就笑着对我说:“把我这本拿去用吧。别哭了!”我高兴地接过字典,决心好好学习语文,以好的学习成绩来报答赵老师。也从此,每当见到赵老师,我就好像见到了亲生父亲。又每每想到《新华字典》的来之不易,就又把它当成了命根子。我在封皮上认认真真地用钢笔写上了自己的姓名,每天我都把它小心翼翼地擦一遍。上完晚自习后,轻轻把它装进书包,带回宿舍,枕在头下,生怕被别人拿走。
初二那年,有一次学校突然停课。我没来得及往家拿行李和书包。母亲让二姐带我去学校取东西。到了学校,我们才发现女生宿舍被封了。透过门窗,我看到了空荡荡的通铺上,只剩下了我的一个牛毛线毯子、小脸盆和小脸盆里的那本珍贵的《新华字典》。我难过地让二姐托我从一个掉了玻璃的门窗口钻进去,取出了我的所属,尤其是那本《新华字典》。这本《新华字典》一直陈列在我的书柜里,我将它保存了51年至今,并让它随我终身。
在我三岁时生父就去世了,只有在我写的《冰淩花》中的记忆里那么一点点父爱——“一天,我站在窗台看冰淩花,小手指粘在冰凌花上我便哭了,父亲哈了一口气冰凌花化了,我哭得更厉害了。父亲对我笑着说:“明天早上还会开花的。”而赵振岳老师给我的父爱,却在那宝贵的学习生涯中,刻下了永不消失的印迹。以至于在日后的学习工作中成为了我克服困难战胜挫折的精神动力,为我的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先后成为了门头沟区广播站、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和《北京青年报》的通讯员;成为了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北京电视台的特邀嘉宾和北京电视台电视剧的评审员以及中国第三届国际风筝会的特约记者,并且在一些国家级、市级、区级报刊上发表了许多论文(有的论文还获了奖)、小说、散文、诗歌、寓言和通讯报道以及编写了部分中考和高考的复习指导丛书。
后来,我打听到赵振岳老师家住海淀区。尽管我做了努力,但还是没有见到他的后人。本想得到恩师的一张照片,也未能如愿,只好在教师节前夕写一篇文章来纪念培育我成长的恩人——赵振岳老师,来寄托我的哀思。中国有句老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敬仰赵振岳老师,愿恩师安息!李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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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赵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