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华林
秋的时候,石榴树上的石榴红了。我望着那沉甸甸的石榴和那棵被压弯腰的石榴树,想了很多。我看到那棵经过四季风雨漂洗的石榴树,如一位饱经岁月风霜的母亲。母亲用自己的辛勤汗水和无私付出培育自己的儿女,春天开始播种爱情的种子,夏天看到初结幼苗,秋天才能看到果实终于成熟。儿女们渐渐都长大了,成人了;那棵石榴树也变得弯腰了,苍老了。
树与人一样,天下的母亲不都是如此吗?有时我望着母亲驼背的弯躯,我心里就会感到一阵阵发酸。我在想:一个女人,把青春和母爱等都无私奉献出来以后,自己也变憔悴和孤独了,在这寂寞的黄昏岁月,走向人生最后的统一归宿,生命都是从上帝那里借来的,最后谁都要归还,女人的一生也是这样。
我姥姥家过去是个比较有钱的人家,在小县城开一家铁匠铺。我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漂亮,家里也不缺钱,她穿得在当时也很时尚。她有文化,读的是国高,我感觉相当现在的大学学历。伪满时期,我妈妈在县里做打字员。我父亲第一个妻子产后大出血死了,后来与我妈妈结婚了,他比我妈妈大十多岁。当时我妈妈不太同意,过去婚姻都是父母包办,我姥姥同意,说我父亲这个人诚实本份,还有手艺。我父亲从小就学徒,是裁缝,在小县城开个裁缝店,养爷爷和奶奶我们一大家人。
我父亲没啥文化,扫盲时学会了一些字,跟我妈妈没法比,我妈妈的字写得相当好。但是,我妈妈的命运相当坎坷。因为她在县里当过打字员,“文革”期间审查历史,说她给日本人干过事儿。当时日本人统治整个东北地区,为了吃饭出来工作,都得在日本人手下干活。“文革”期间这样问题东北地区太多了,也都没有去追究。但我妈妈单位领导却借此对妈妈实行人身攻击,说我妈妈有历史污点,工作上总是找借口整我妈妈,为此我妈妈与单位领导大干一仗,骂得单位领导狗血喷头,单位领导很没面子,变本加厉在工作上整我妈妈。我妈妈生了闷气,患了精神分裂症,整天说胡话,到处乱跑。我父亲就带我们几个孩子整天追着我妈妈,怕她出现意外。父亲也到处求医问药,妈妈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转,时好时坏。我少年时代就是在这样为妈妈精神病整天担忧的状况下度过的。
我高中毕业因腿有残疾留在城里,被分配到一家工厂当工人。1976年“文革”终于结束,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我看到了人生的前途,觉得唯有高考能改变命运。所以白天工作,晚上复习,一心想走进高等学院的殿堂。因我有残疾,当时我想上的理想大学都限制我报考,我就下决心把腿病治好,然后复习考上理想大学。我单位车间主任是一位特别好的大姐,在工作及各方面对我都特别照顾,知道我治病的想法后与她长春市一个亲属联系,帮助我去长春市住院治病,她的亲属是长春市一家医院副院长,妻子也在那家医院药房上班,我住院期间她经常包饺子给我送来,就像一个亲姐姐似的。我手术后我妈妈来长春市看我,她就让我妈妈住在她家,待我妈妈也特别好。晚上睡觉前她与我妈妈聊天儿,知道我妈妈的坎坷经历和患精神分裂症情况后,就偷偷给我妈妈几丸药,告诉我妈妈犯病前吃一丸。说来也很神奇,我妈妈自从吃了那位好心大姐的药后,她的病再也没有犯过。妈妈现在已经近九十岁,身体一直很好,真是一生艰辛,换来晚年幸福。
说心里话,我骨子里是最崇拜女性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是女性。那么,一个女人一生追求的是什么呢?女人追求的是付出。为社会付出同时,更多的是为家庭付出。女人一旦嫁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一心就扑在这个家和丈夫、孩子身上。最后把一生的心血都付出后,如杜鹃啼血一样完成此生的理想和追求。秋的早晨,石榴树上的石榴红了。人活着一生,如草木一春一秋。我望着那棵结满石榴的石榴树,如同看到一个女人的不平常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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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