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双峪市场时,老伴儿打来电话,让我抽时间在市场里找找,能否买一把刨地用的片镐。我闻之实为不解,问道:“如今村里都用农机耕地,还要这物件干嘛?”老伴儿说不是翻地,是刨树坑栽白杏。我知道老伴儿所说的要买片镐的用途,就是想在房后的荒坡上刨坑栽白杏树。但不免担心她的身体,就说,“白杏虽然好吃可费事又费力,你这把年纪算了吧。”老伴恼了:“香白杏是龙泉务村的宝贝,售价超过鸡蛋的10倍呢!”接着就开始抱怨说,过去日杂商店总会见到各种各样的铁镐,扁的、宽的、尖的、十字的,要啥有啥,现在除去十字镐,别的咋就没有卖的了呢,要是村里的李铁匠还活着就好了,找他打一把片镐该多带劲儿啊……电话里,老伴低沉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无奈,特别是说到李铁匠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她的叹息声中,我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李铁匠,那个一年四季赤着脊梁的跛脚老汉。弓着身在呼呼作响的炉火前,锤声叮当作响,火光四溅飞舞,整个人就完全淹没在铁水飞溅的火雨之中。那个时候镰、锄、镐是李铁匠打造最多的农具,也是他的拿手活儿。
香白杏是北京市的名优果品,而京西龙泉务又是香白杏的原产地,早在元代以前,龙泉务就有烧制石灰的灰窑,现山脚下仍有两三米厚的灰渣层,灰渣里含有大量的钙元素,对杏树生长有一种特殊的作用。龙泉务的香白杏个大、离核、味甜、汁多、绵软。如果掰开一个成熟的香白杏,杏碗里马上会积聚起晶莹甜润的汁液。正是村里这种特殊的地质条件,才使得出产的香白杏独具风味。在我年幼时,村子里家家都种白杏。我的本家三哥就是栽种白杏的一把好手。每到杏秋,他就将采摘的香白杏轻放于宅筐内,上面铺上一层新鲜的核桃叶,然后再放上一层香白杏,大约有3-4层。当天采摘,当天夜里就要上路,挑到京城广安门外的果子市卖掉。三哥挑着足有100来斤的香白杏,一去50多里。只用了6个小时。因为必须赶到早市人多的时候才能让香白杏卖个好价钱。那个年代,香白杏在村子里是每个家庭的希望。这种热物娇贵得很,不耐贮藏。摘下之后赶紧出手。成熟的香白杏香味浓郁,记得三哥说,有一年他挑着两宅筐白杏刚走到磨石口就被拦下了,当地人说,他经过这里满条街都飘散着浓郁的香白杏味。随之,香甜可口,肉质细腻的香白杏被抢购一空,当然价钱也很合适。
在京西永定河畔,祖祖辈辈的龙泉务人。在沟沟坡坡间、坑坑洼洼里,依山就势栽种了很多杏树,有香白杏、骆驼黄、玉八达等品种。虽然土地贫瘠,若是人勤快,就会有几分好收成。村里的农人,与生俱来都是合格的杏树管理者,就连村里的顽童,也能轻松辨认,脱口道出好几种杏的品种。
农村中的文化传承和特产传承都很重要,它传承着历史的文明,乡村的智慧,传承着人与自然的共存真谛。我没有让老伴儿失望,跑了几个农贸市场,终于为她买到了一把片镐。我知道,老伴儿干了一辈子果树栽培,让她放弃肯定不可能。或许对于她或生活在龙泉土地上的更多乡村农人来说,他们的坚守,不仅仅是因为种久了对香白杏有了感情。张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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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白杏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