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门头沟区是个革命老区。这里山高谷深,沟壑纵横,为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东连京城,西通大漠,有“神京之右臂”之誉。在八年全面抗日战争中,京西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同仇敌忾,浴血奋战,做出了重大贡献和牺牲。有829名子弟兵和革命干部壮烈牺牲,近千名子弟兵负伤致残。老区人民为我正规部队输送了3446名战士;有1476人离家抗日到全国各地工作;在京西老区生活战斗过的60多名八路军指挥员,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军。
我是土生土长的门头沟区斋堂人,我父亲就是一名火村抗日模范队队员。我从小是趴在炕头上,听着打日本鬼子的故事长大的,尽管我没有赶上那个年代,却被那些可歌可泣的抗战故事所感动,对那些视死如归的英雄崇敬不已!
我已故的岳父高丰宽先生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在抗击日寇的战斗中不幸受伤致残。一次,他给我讲起在惨烈的阻击战中,他的同乡战友不幸受伤,被抓到日本北海道做劳工,有幸在三年后逃出魔掌,回国与家人团圆。但是,其妻误以为他已牺牲,在磨难中另结情缘。天将破晓,其妻梳妆待嫁,再有个把小时,她就要上花轿了。然而,她的丈夫回来了,夫妻破镜重圆,父子得以团聚。
这个颇为传奇的故事,诉说了战争的苦难与幸福,见证了世间的善美与丑陋;从其悬念丛生、转悲为喜中,看到了血与泪的凝聚,听到了对侵略者罪行的控诉!这个故事,引起我极大的关注,给予我强烈地震撼!
历史可以湮灭昔日的时光,却难以磨灭人们的记忆。历史从来没有割断,不会也不可能割断。这个发生在抗战斗争中的真实故事,我一直铭刻在心,一直想用小说的形式,使之跃然纸上,传承后世,让人们永远记住那段悲情壮烈的历史!然而,光阴荏苒,时间悄然滑过,诸多的客观,使这个故事的书写一直未能遂愿。
2002年,我去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挂职,白日在草原上驰骋忙碌,夜晚却难以入眠,那个久存于心的故事一直在脑际闪动。有了充裕的时间,便静心坐于灯下,开始了小说的创作。根据故事的原形与情节,我为小说定名为《中秋月》。然而,由于时间仓促,资料匮乏,《中秋月》仅10余万字便结尾了。尽管可以称其为一部小说,但毕竟只是一个轮廓,从结构到情节、从故事到语言,都不足以反映老区抗日斗争的恢弘壮烈。
随着战争的远离,那些悲壮惨烈的抗战往事,已渐渐从人们身边悄然流逝,许多中年人已朦胧了抗战的概念,不少年轻人甚至对那段历史几近空白。为了清晰和牢记这段不可忘记的历史,我翻阅了岳思平著的《八路军》、宋波的《抗战中的国民党军队》、门头沟区的党史资料、区政协的《门头沟文史》、《北京门头沟区军事志》等200余万字的资料。
在史料中我看到,当时积贫积弱,近乎一盘散沙的中国,与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事强国抗争,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中华民族在日寇铁蹄下的坚忍、在炮火硝烟中的挺立、在外侮面前的同仇敌忾,不仅使我在痛心中,昂然地感到自豪与骄傲!我更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中国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书写了抗日战争这段长达八年之久的,浸透着民族血性和浴血抗争的伟大历史!
列夫·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说过:“历史是国家和人类的传记。”打开门头沟区厚重的历史,京西人民在抗战中的贡献与牺牲;抵御外侮的悲壮与辉煌,这不正是京西人民的不朽传记吗?诚然,京西老区的抗战,仅仅是全国、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个局部,但正是这样一个一个的局部,才构成了中华民族抗战的全局,才在血与火中铸成了宏大的抗战史诗!
宝贵的史料,开阔了我的视野,更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我曾访问过一些抗战老兵,面对他们满脸被时间刻下的皱纹,面对他们忆起峥嵘岁月的泪光,我似乎看到他们战火中的青春,似乎听到了他们战场上的呐喊!我岳父高丰宽就是一名抗战老兵,他童年时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灭绝人性的暴行,懂得了无国难有家的道理,才毅然从军,投身于抗日斗争的行例。全国千千万万的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妻子送郎当八路,父母送儿上战场,一寸山河一寸血,百万青年百万兵,凭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血性,凭着宁死不当亡国奴的骨气,在鲜血与怒吼中赢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因此,我深深感到,对于家乡抗战的书写,实际是还原历史的重大工程;这不仅是责任的担当,更是民族的需要,时代的需要!因而,对于家乡抗战的故事,不仅要力求能讲、会讲,更要用心讲好!于是,我从先前的思路中跳跃出来,对《中秋月》进行再梳理、再思考。在小说的再创作中,我将有些儿女情长的书名《中秋月》,更名为具有京西地域概念,蕴含老区革命英烈的《浑河儿女》,不仅浑然朴厚,而且乡情更浓。
同时,我把家乡的抗战故事,投放于全国抗战的大环境里,置于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大背景中,使崔显芳的早期活动、众多英烈的感人事迹;使髻髻山战斗、地下交通站,冀热察挺进军,以及林迈可等国际友人对抗战的援助活动,等等,都从不同侧面、不同程度地展现出来。不仅使《浑河儿女》的内容更加充实,结构更为精巧,情节更加引人入胜,而且文字也由10余万字增加到40多万字,其内容与意义也随之升华,真正成为京西抗日斗争的缩影!
永定河,是流经北京全境的最大的一条河流,又叫“桑干河”、“卢沟河”、“无定河”,因河流多泥沙,河道常迁徙故又名“浑河”。至清康熙37年(1698年),才有“永定河”的名称,且延续至今。“浑河”,曾是永定河之别名,既是地域的标志,更是京西人的骄傲。它记载了京西人的文化传承,镌刻了京西人革命斗争的史诗。《浑河儿女》,正是以文学的方式,再现了老区人民抗日斗争的壮丽画卷!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在这块土地上战斗过的英雄!
谨以此书祭奠长眠于地下的众多英烈!李德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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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讲好家乡抗战的故事
——《浑河儿女》创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