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来临之际，拜读李德禄的长篇小说《浑河儿女》，犹如重温平西波澜壮阔的抗战历史，亲切之中蕴含着感动与震撼。
　　李德禄是土生土长的门头沟人，是“老八区”的后代。上世纪70年代就认识了李德禄，但真正交往却在近两年。李德禄走出农村以后的工作生涯，基本都是党政岗位，但退休以后，他却以一个作家的身份出现在家乡父老面前。华丽转身肯定包含着诸多的艰辛与勤奋，还有对于文学的钟爱。几年来，他笔耕不辍，洋洋40多万字的《浑河儿女》便是他的新作。
　　门头沟是革命老区，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开创的平西抗日根据地。平西人民具有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经历，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留下诸多无法磨灭的历史事件。李德禄的小说《浑河儿女》就是以平西抗战的历史史实为依据和基础，撷取了平西抗战历史中的典型环境、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件，又加以精心的剪裁、提炼和创作。这里面，既有开掘，也有融合，又有虚构；既有去粗取精，也有由此及彼。最终使《浑河儿女》的抗战比平西儿女的抗战，从环境到人物，从事件到情节，都更加典型，更加精彩，更加具有文学的特质。
　　一
　　环境是文学作品的基础和背景，文学作品离不开作家生活的环境，在多种情况下，作家生活的环境和作家笔下的环境是一致的。《浑河儿女》和任何文学作品一样，有着鲜明的环境特征和地域特色。《浑河儿女》将平西地域的特色幻化成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集体记忆，幻化成一种地域符号或地域影像。这种非物质的地域影像在文学作品中形成鲜明的地域性格。
　　李德禄生于斯长于斯，对于他笔下浑河流域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所以，他笔下《浑河儿女》生活战斗的场景和环境都鲜明生动，细致入微。这与作者的生活基础有着很大关系。尽管小说中的名字都发生了变化，但是，那莽莽苍苍的群山，那奔流不息的河流，那熙熙攘攘的古镇，那山洼里的小村……甚至一片片的树林和庄稼地，都是那么的熟悉，到处都是京西的影子和印记。
　　特别是具有地域特色的生产生活习俗，更是其他地区不能替代的，犹如一个地区的灵魂。如王有通、王有达请柳雄选址开窑，开山祭窑神的一整套程序，对于窑神的传神描写，整个过程的详尽刻画，这些京西特有的煤业文化，如果不是对于地区文化有着透彻的了解，是绝对做不到的。从小孩子过家家娶新娘的游戏，到玩耍时唱的童谣；从农民上地干活带的水嘟噜，到收秋掐谷的手法；从吃的碴子粥，到喝的黄芩山茶和“高山顶”……所有的场景，一切的活法，让人读来都十分亲切。因为，这是嵌入京西人骨头里，永远无法改变的地域特征，这个特征支撑起文学作品中的整个地域形象。
　　二
　　文学是人学。没有人物，就没有小说。人物形象是小说作者刻意创造的核心内容，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反映社会生活的主要手段。小说《浑河儿女》中有众多人物，从田剑平、柳雄、陈会中、李江华，到史强、史钢、史新；从王有通、王有达、王楞子，到刘洪吉、孙胜、王金魁；从王小娥、柳月儿到小兰子；从酒井一郎、木村、孙耀祖、柳续宗，到孙二寡妇、小翠、史三……等等。这些人物不论男女老幼，正面反面，大人物还是小人物，作者都进行了从外貌到心理，从动作到语言，从言谈举止到音容笑貌、衣着服饰、心理活动等进行了精心的刻画，而且把这些刻画自然地放到各自的情节之中，对谁都不能冷淡。特别是出场较多的重要人物，更要精雕细刻，使之有血有肉，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里所说的重要人物并非他们的身份高贵，而是指在作品里的分量，其中包括一些特点鲜明的小人物。看得出，作者在塑造这些人物的时候，尽量克服脸谱化和程式化，而是尽量使这些人物都有各自的特点和生命特征，有各自的生活、性格和命运。特别是一些细节的描写，如王有通的被捕牺牲，柳雄与敌人同归于尽，王楞子与小兰子的误会，史三的无耻叛变过程，细节使人物更加丰满，更加有立体感。
　　作者在塑造这些人物的时候，还尽量克服了过去文学作品中人物的绝对化和政治化，也就是好人绝对好，坏人绝对坏，不给人物任何的回味和想象余地的问题。特别可贵的是，小说《浑河儿女》中注重对于人性的描写，特别是对日本女谍花枝子的人性刻画，突破了许多小说、影视作品中，几乎所有日本特务女谍都利用美色进行狡诈阴险的间谍活动，与正义不共戴天的面貌和结局，而是通过多次细致入微的心理活动和特定情节，来挖掘展现这个日本女谍灵魂中善良美好的人性元素，并且设置了一个与优秀的抗日青年史新相爱，与众不同的结局。
　　由于《浑河儿女》是在平西抗战史实的基础上创作的，许多人物和故事场景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小说中，我们看见了魏国元和他的“一元春药铺”，看见了崔显芳和第一党支部，看见了马栏村为救乡亲而牺牲的张兰珠等革命烈士和英雄，看到了“王家山事件”……甚至还有那些叛徒汉奸等反面人物，这里既有真实的影子，也有虚构的艺术。
　　三
　　小说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浑河儿女》较为成功地编织了一系列故事，而且使这些故事有开端，有发展，有高潮，有结局。由于较好地塑造了各类人物，设置了重重叠叠的矛盾和冲突，使这些故事避免简单化，而是错综复杂，有主有次，并且联系得当，启承自然，转和顺畅。整部作品被很多故事串在一起，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在小说《浑河儿女》中，故事讲得很精彩。但小说中的故事，与一般意义上的故事有着很大的区别。小说中的所有故事都不是为了说事儿，而是为了说人，一切都是为了人物形象的塑造，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通过人物的语言、行动和心理活动来反映的；故事的发生、发展和结局都要符合小说中人物的性格和特点；小说《浑河儿女》中的故事不是靠简单的叙述，而更多是靠描写。从场景到人物，从心理到行动，从环境到对话，作者下大力气，进行了大量的，详尽的，形象生动的描写。这样的故事不止是绘声绘色，而是能够从中看到一条无形的线，被众多不同特点的人物牵着。
　　四
　　所有文学作品的语言都很重要，小说也不例外。高尔基说过：“文学的基本材料是语言，是给我们一切印象感觉以形态的语言。”小说《浑河儿女》可谓大部头之作，但通篇的小说语言却不紧不慢，不冗不赘，文字简洁紧凑，描摹形象到位，叙述自然得体。小说语言具有鲜明的时空感、独立性和形象性。
　　虽然小说的叙事可堪称宏大，但叙述语言顺畅，准确生动的描摹凸显浮雕感。小说中的人物语言，包括许许多多的对话，都充分显示出人物的性格特点，为人物的塑造起到关键作用。
　　特别是作者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带有京西特色的，生动的口语，不论对于塑造人物，叙述故事，都起到很好的作用。如：“咱一个粗人，死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你可真是毒蛇吞象，癞蛤蟆吃天，胃口也忒大点了。”“一事不烦二主，我可不吃过水的面。”“我知道你是只铁公鸡，拔根毛都能带出火星子。”等等，这样的句子比比皆是。语言的口语化对于小说相当重要，会使读者有亲临其境之感。如果再将如此多的，具有京西地域特色的口语信手拈来，就更加为小说添彩。
　　在环境的描写方面，作者也下了功夫。因为到位并恰当地描写能为小说情节的铺垫、展开，人物性格及心理的刻画起到很好的作用。不仅如此，环境或景物地描写还能提高小说作品的审美价值，体现一种别样的诗情画意。因为，审美也是文学的重要功能。
　　如：“夕阳欲下，河边蒸腾起浅浅的水气。这是河的浅处，骄阳照射了一天，水温温的，清清的。河岸边长着水草，河湾处形成一片湖，水面如镜。”这是写柳月儿下河洗澡前的一段描写。这段描写看似只是轻描淡写的简单几笔，没有浓墨重彩，却恰到好处。读者即使不往下看，也会猜出在这清幽恬静的氛围中，将会有一山乡妙龄女子适时出现，并与此山此水融和在一起。因为，这是人物与情节的需要。并且，这段看似寥寥数笔的轻描淡写，不仅给人以视觉的感受，还有触觉的感受。“水温温的。”这种舒适的触感使读者都想下水了。
　　总之，李德禄的长篇小说《浑河儿女》实现了思想性与艺术性的较好结合，是献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年，献给京西老区抗战历史的一份厚礼。马淑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