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民,当代著名诗人、作家,1926年出生于京西煤窝张家村。1938年参加革命工作,算得上是一个“红小鬼”,曾在平西挺进军萧克将军司令部当机要员,后来开始搞文学创作,1947年发表农村题材长篇叙事诗《王九诉苦》和《死不着》。新中国成立后曾发表40余部著作,晚年任《诗刊》杂志主编。根据他自己的回忆录,他曾两次上妙峰山。
第一次是1935年,那时他才9岁,是跟着父亲去的。从煤窝到妙峰山,至少有两条路:一是经青白口、下马岭、田庄、炭厂、上苇甸上妙峰山。此为西路。二是经大寒岭、王平口、王平村到琉璃渠,然后经野溪到陈家庄,或经三家店、军庄到陈家庄,再越仰岭,经桃园、南庄、樱桃沟、涧沟上妙峰山。此为南路。据老人家回忆,为饱览庙会的盛况,他们选择了最热闹、也最传统的一条路,即南道。第一天,先到达门头沟,次日清晨,经三家店、军庄,沿着弯弯曲曲的峪谷小路,用了大半天的行程,到达妙峰山脚下的涧沟村时,已是午后了。
老人家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他们所走的,是一条翻山涉水的羊肠小道,碎石遍地,杂草丛生。上庙会的人们,除少数有钱人家骑马坐轿外,多数香客都是徒步跋涉。有些赶庙会做小营生的乡里人,还背着满载各种山货的背篓,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偶见三五个骑驴者,也多是妇道人家。脚缠得很小,山路难行,骑在小毛驴上的她们前摇后晃,每遇难走的地方,还要相扶保驾,其艰难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步行。
上妙峰山的路虽然如此难行,却丝毫没有阻挡住香客们的虔诚。来此上香的人们,怀着各种各样对神灵的祈求,决不因道路艰难而半途而废。有的人为给父母尽孝,或是为解除什么灾难,常常一步一叩首,直至山顶。有的还脱去上衣,背上驮着牲口鞍子,以手为蹄,一路爬行,双手磨得鲜血淋淋,以此非人之苦,表达其诚心。
爬上妙峰山顶峰,太阳已经西斜了。初夏的夕阳,透过五彩斑斓的云块,抹过京西群山层层叠叠的峰峦,抹过参参差差的红墙、碧瓦,射在娘娘殿巨大的金顶上,使整个的山峰,变成了一座玲珑的金塔。坐落在寺庙中央的大香炉,如同一座露天的柴灶,人们把成百成千封的香烛扔进去,一股股青龙般的浓烟,冲天而上,随着微风在山路间缭绕,经久不散。如果把奇岩挺秀的妙峰山比做一尊天仙娘娘的雕像,这飘浮于山顶的袅袅香烟,便是她珠光闪烁的凤冠,或是飘然欲飞的秀发。这种特有的景色,是平原上的一般庙宇所没有的。
山顶上的面积不大,但越是不大,越显得游人稠密。山门内外,处处都挤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有的听佛门讲经,有的在卦摊前算命。女人们多是在娘娘像前拴娃娃,在敬香叩头之后,把一个用红线拴的小泥娃娃,恭恭敬敬地揣在怀里,以祈求“连生贵子”。
逛娘娘庙的人,也并不都是为着求子求孙。在人们的意念里,神的分工并非那么细致、明确。凡是好事,都不推推让让地“赐皮球”,谁都乐意管。因此,求财、求寿、求福、求安、消灾、排难的各种希望,都在这里集聚。也许正是为着满足香客们的各种心理,妙峰山庙会才有了它自己独特的习俗:进香的人们,必须买几样东西回去。一是桃木棍,这种木棍是本地山桃树的枝条,剁成二三尺长的小段,形同手杖,说拄着它下山,可以“避邪”。二是用纸做成的小人,上画各种彩绘,叫作“招财童子”,说带它回去,可以“招财进宝”。还有一种是红色的绒花,不分男女老少,每人都要买几朵,颤颤巍巍在头上,叫作“戴福还家”。这些特有的庙俗,更为庙会增添了许多特有的情趣。
逛罢庙会,已是暮色将临的时刻。当晚,便在山下的涧沟村下店。涧沟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所谓“店”,也并非是常年开业的店家,而是当地的农户。妙峰山离城甚远,香客们多数不能当日往返,必须在山下住宿。所以每逢庙期,家家都变成了旅店,供人食宿,以获得一点经济上的收入。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当地人把庙会叫“庙秋”,意思是说这半个月的庙会是他们的一季收成。
老人家说,几十年来,妙峰山的梦境在他心中多次再现。他喜欢那里的山景,也留恋那里的民俗。为寻找儿时的记忆,在相隔四十余年后的1980年,他再一次来到涧沟村。爬上妙峰山的山顶时,昔时的景象已完全绝迹了。妙峰山不仅庙宇已不复存在,树木全被砍伐,就连当年的墙基也难以分辨了。
据说,此庙在抗战期间,曾毁于侵华日军之手,他们砍伐树木,盖了炮楼。“文化大革命”中,更遭到了最彻底的摧毁。“造反派”的们以上山拆庙为“革命”行动,他们把砖瓦、木料运下山来,盖了猪圈,修了厨房。
呜呼!该说些什么呢?老人家感慨地说:“是因为最近听到一条消息,说政府有了修复妙峰山的计划吗?我又梦见了自己的童年。”
其实,就在老人家第二次上妙峰山后不久,修复妙峰山的工程就开始了。1987年,笔者第一次上妙峰山时,妙峰山庙宇主体工程已基本完成。可惜张志民先生当时年事已高,未能亲往参观。
注:张志民先生的回忆文章《逛妙峰山》发表在《燕都》杂志1988年第四期上。安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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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民两上妙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