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鹰
越野车颠簸在起伏不平的沙土路上,刚刚下过一阵雨,路变得泥泞不堪,车子七扭八拐艰难行进着,我们则像被摇晃的元宵一样,前仰后合着。终于,库布齐沙漠那浅褐色的一带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人们一阵欢呼,就像刚刚跋涉出沙漠,看到绿洲般的激动。下车第一脚就踩在一个啤酒瓶子上,定睛一看,它只是沙漠边上成百上千个酒瓶、塑料袋等各色人为垃圾中的一个而已。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大打折扣。周围三三两两不断有车子驶来了、又开走了,它们呼啸而来又绝尘而去,人们给这里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呢?
为了和大漠有更加亲密地接触,为了找到干净的地方,我们换乘沙漠摩托向更深处驶去。越是前行,人越少,沙越干净,我终于看到它原始本真的状态了。风趁着夕阳到来之前,留下了自己曼妙的舞步:静态的水波柔柔地、层层叠叠地泛着金光,涌着无边无际的沙浪,让我笨拙的脚步不忍踏足。远处的座座金黄色的沙丘如处子般以柔美的身姿、曼妙的曲线迎接着人们的千里朝拜。我们终于还是禁不住它们的诱惑,赤足扑向它们的怀抱:细细地、绵绵地、热热地,像是走在丝绸上,又像是搅在一锅温热的巧克力大锅里,令人舒适而惬意。眼看太阳即将落山,我们顾不得安营扎寨,手脚并用地爬上离我们最近的一座沙丘。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层叠的云朵被夕阳渲染得瑰丽无双,透过薄薄云层的夕阳柔光四射,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它的缕缕光芒。低头再看脚下的沙丘,它们承载着天光由金黄渐变成桔黄、银灰、暗灰,它忠实地记载着天色每一丝变化,我也用相机忠实地记载下大自然动人心魄的美。
我们一行中,有一对夫妻是二进库布齐。第一次沙漠露营却没看到星星,这次他们是专门来满足这个愿望的,而我们则幸运地达成了这两个心愿。夜晚的沙漠更加静谧。这里没有声与光的污染、没有人声的嘈杂不休,只有徐徐的风在我们四周轻柔地漫步。仰躺在余温尚存的细沙上,看着满天星斗闪闪烁烁在幽深无垠的夜空中,就像纯洁无暇的眼睛在好奇地眨动着,遥望着我们这些远来的追寻者。我们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在这里大声喧哗是不合时宜的。偌大的星斗闪着清凉的如钻石般的光,光似水波慢慢沁入人心,进而慢慢地把它泡得干净酥软。与阳光的热烈不同,它是不动声色、不知不觉间占据你的心灵的。
浮尘扰扰,食色人间,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看到过星空了?我们有多少次苦恼看不到这样的星空了?常常在上下班的间隙听听谷村新司的"星",深情而惆怅的旋律令人百听不厌。据说,他唱的是中国东北的星空。作者没有去过东北,他是凭感觉与想像谱写的音符。相似的是:我们现在更多的人也是凭记忆来感受这清凉璀璨星空了。一丝惆怅悄然升起,是为久违的星空还是什么,一时也说不清,就这样傻傻地盯着星空出神。半晌,忽然想起手边的相机,赶紧拿起想记录下今晚的星光、想收集起这片难得的纯净。急急看时,相机中却是一片暗黑。懊恼之余细想却也释然:这样地静谧美好,人们是记得下带不走的,它只能记录在我心底的胶片上,而不是那种可以随时供人们把玩欣赏的。即使能用高级摄像器材记录下一二,但是那小小的镜头岂能承载这伟大自然之美?所以,我们要对自然顶礼再顶礼,而不是狂妄自大地恣意占有与野蛮践踏后的洋洋自得。这是自然之子理应持有的行为!
我眼前随之浮现出那成百上千的啤酒瓶和各色人为的成堆垃圾,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翻身坐起,就着朗月星光,再一次认真捡拾身边的垃圾。
夜深了,钻进帐篷,不知今晚能否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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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布齐沙漠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