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雨
如果你不是本地人,你一定想不到“新桥花园”这片高层住宅楼,是早年砖石混建、街窄路洼的大峪村那片老平房、大杂院,是老百姓守望了多年,苦也乐、难也乐的家园。如今,老百姓再也用不着为烧煤取暖、房屋漏雨着急上火,再也看不到街道尘土漫天,厕所腌臜透风的情景了。所能感受到的是绿色清馨、温暖舒适的小日子,是方便顺畅、清洁幽美的出行环境。
昨天平房、大杂院的日子,和今天入住在不用再为烧煤修房苦恼的楼房里,的确应该感到“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不过,咱们的老百姓,对居住多年的平房、大杂院,依然感情深厚。因为,那些年虽然经历不少尘土飞扬、污水横流,吃糠咽菜、苦恼忧愁。但亲朋聚会、欢歌笑语、鞭炮灯笼、休闲娱乐,也常常从百姓家院子里飘扬而出,徜徉在老街各家各户的楹联、鞭炮和锅灶里。而且充满灿烂愉悦,温暖祥和。
这就是乡愁,就是对远离我们或长或短的日子的追忆,是对或浓或淡的生活的守望,是对或爱或恨的亲友的思念。你问,这种乡愁、追忆有何意义?过程,即便有过曲折,有过伤痛,有过眼泪,也是改变不了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情怀,放不下的情怀。
一天,儿子从城里回来看我们老俩。忽然他问:“姥姥家原来住那地方还能找着吗?”
“应该能。”接着我问他:“怎么想起姥姥家了?”
儿子开着车绕行在“新桥花园”高层下面公路上。
两棵苍老的槐树,被铁栅栏围挡起来。嗯,这两棵槐树就是原来村委会跟前的槐树。姥姥家就在这位置。我和儿子都确认。
岳父岳母一家人在大峪村住了几十年。早年岳父岳母家的几间房,是木头柁檩、人字脊、石板顶、石头墙那种老房子,院子有三分地大小。爱人说,早些时候岳父岳母都上班,为的是一大家子吃穿,自打岳父患病卧床到去世,全是岳母伺候。岳母是旧社会过来的老太太,她很勤快。院子的空闲地方,她又种豆角辣椒,又栽花草,还养几只老母鸡。上世纪90年代以后,老房子翻盖成了亮亮堂堂的混凝土浇筑、砖砌的新房。她也清闲了许多。
岳母儿女多,过年过节人到齐了,屋里外头祖孙三代三十几口人,吃饭、打麻将三桌都坐不下。按老礼儿,正月初二闺女回娘家。所以,每年这天闺女、姑爷带着孩子们,步行的、坐车的、开车的,前后脚拎着水果点心、烟酒糖茶、蔬菜肉食,涌进岳母家。老老少少一家人,从上午到傍晚哪有闲着时候呀,喝茶聊天,打牌搓麻,煎炒烹炸,举杯祝福,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市面上像鱿鱼、海参、大虾这类海鲜,扒鸡、肘子、牛肉类熟食还不多见。可架不住岳母儿女多,况且有的在市里居住上班,大家收入不是很低,过年吃上鱼肉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每年大家回家过年,不是这个带几样肉制品、点心水果,就是那个拿几种青菜,拎两瓶酒,有的干脆把鱼肉煮好炖熟带过来。并不影响老百姓过年。现如今,早年老院子和那几间平房的位置,不仅没有了踪影,换成了窗明几净的高楼,而且那时嘻嘻哈哈的孩子们,也都结婚成家,住进自己的温馨小屋里,有的机缘巧合地住在早年平房小院附近位置楼房上。
世易时移。大峪村及岳母家曾经的平房老院子,显然不会重生了。但是,类似大峪村那样的曾经留下许许多多村落文化的村子,岳母那辈人质朴憨厚的生活态度,乃至老太太时常的唠唠叨叨,我们经历过的节假日一家人餐桌上的杯盏祝福,春节鞭炮声欢笑声中的愉悦,或许会成为一种守望很久的记忆,守望很久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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