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华林
读《陶渊明集》,读这位一千多年前不为五斗米折腰而弃官归隐的人,酒后写的大量诗文“采菊东篱去,悠然见南山”,是“见南山”好,还是“望南山”好?我还是喜欢“望”字,“见”字太近了,没有距离感,没有意境,“望南山”更有那种意境。
五柳先生的诗文大多是他五十多岁时写的,充满了对人生的感怀和无奈。实际上,老陶这辈子人生很不成功,他嗜酒如命,酒毁了他一辈子。他曾悔恨自己喜欢酗酒误事,曾几度戒酒,但终不成功,他还写了一首《止酒》诗。
老陶人生最不成功的就是五个儿子都不争气,他在《责子》一诗中写道:阿舒已经十六岁,但懒惰无比;阿宝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但不喜欢读书;雍、瑞都已经十三岁了,但还不能识别六与七;通子眼看到了九岁,还只会去寻找梨和栗子。天命假如真是这样安排,我还是将杯中酒去痛饮吧。老陶该是多么失望,五个儿子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到希望的。
都说,陶渊明归隐后的生活快乐无比,我看未必如此。他在《饮酒二十首》序中这样写道:“余闲居宴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他闲居少有欢乐,只是借酒消愁,没有一个晚上不去喝酒。对着影子干杯,很快就醉了。可见,他该是多么孤单和忧愁。男人都知道酒的作用,一个是高兴的时候,借酒助兴;一个是忧愁的时候,借酒消愁。我觉得,当时老陶已经五十多岁了,也没有什么高兴值得庆贺的事情去喝酒了。生活窘迫,儿子又不争气,也只好借酒消愁,用酒麻醉自己,混度余生。
实际上,老陶也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对国家和社会就不用说了,早已辞官不效忠朝廷了。对家庭,养育了五个儿子,一个也没有培养成人,自己每天以酒相伴,醉眼看人生,糊涂混日子。虽然闲暇时间,靠自己的一点小才气,写了一些田园诗,但对社会,对家庭,对子女都毫无意义。只是后代人为了抨击当时社会,借用他的言行和诗文,说他多么清高,多么不世俗,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历朝历代,无论是哪个朝代,或清明,或浑浊,你终究要面对,终要生活,光靠一个人微薄的力量,干预不了朝廷,也扭转不了乾坤,只是个体的无病呻吟而已。
我一边喝啤酒,一边读老陶,一边思考。我感到老陶很可怜,人生很失败。一个男人,不管是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还是受儒道文化影响,首先要为国家效力,不管批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多么注重名利,但是社会发展是需要一代又一代这样注重名利的人,来为这个国家和这个社会效力的。其二,作为一个七尺男儿,应该为家庭负责,要孝敬父母,为父母养老送终,这是中华民族天经地义的传统,谁违背它就是不孝子孙。其次,一个男人,既然三十而立取妻生子,就要为这个家庭负责,不能让你老婆孩子与你受苦受罪。人家的日子都已经奔小康了,你的老婆孩子还跟你受冻挨饿,你还整天喝酒,说自己清高,这不是找骂吗?我觉得,现实生活与清高没多大关系,如果逃避现实,说现实丑陋,追求自己清高,借酒消愁,借酒取乐,实际是一种消极人生,是十分可悲的。
所以,我一边喝啤酒,一边读老陶的诗文,最后我可怜他,我痛恨他,我为他感到悲哀,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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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09 总第79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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