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山
中国当代文学,写京西门头沟的东西不多。上世纪80年代以来,除在门头沟生活过的陈建功、刘恒等人创作过一些取材于京西煤矿和乡村的小说外,把笔触伸向这片山河的作家屈指可数。近年来,有个名叫梅伟的媒体编辑,钟情于创作有关门头沟的文学作品,引起了读者的关注。梅伟生长于京西,一直生活在永定河边,曾于上世纪60年代末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当兵团战士,回京后在工厂干过工人,也在大型钢铁企业搞过宣传,后又到报社做过记者、编辑。不管境遇怎样变化,他始终关注发掘京西的乡土文化,在门头沟拥有的“煤炭、琉璃、青石板”三宝中,他就写了两宝。
梅伟继上世纪90年代创作了中篇小说《窑主》之后,经过多年的努力,今年6月又推出了长篇小说《五彩琉璃》。
《窑主》写的是门头沟旧社会的煤窑,创作于1994年,描写了解放前小煤窑老板的命运,以及在时代激流中的变化沉浮——主人公苟国英的祖父原本家大业大,因为崇尚实业救国,变卖家产后到门头沟投资煤窑,却失败致使家道中落,到了苟国英这一辈已沦为贫民。
卢沟桥事变以后,日本人在门头沟大肆掠夺中国资源,有些日本人还开了煤窑,被老百姓称之为“鬼子窑”;日本投降之后,这些“鬼子窑”被作为敌伪财产查封。由于“鬼子窑”是敌伪财产,许多有钱人怕沾惹上“汉奸”的嫌疑,所以无人敢插手“鬼子窑”,都怕惹祸上身。大家都知道苟国英是个穷光蛋,身上镚子儿没有,所以他不怕,他说只要有人出钱,他来挑头儿当经理,挣了大钱大家来分。谁知这口“鬼子窑”还真是好窑,一挖就出煤,几个合伙人都发了财,苟国英当然也发了大财。
当他还是穷光蛋的时候,心爱的姑娘小霞被其母许给了一个痨病鬼男人。苟国英一夜暴富之后,开始强烈地寻找过去的爱情,而此时,小霞的母亲却主动把小霞的妹妹嫁给了苟国英,这让他百感交集。
发了财的苟国英开始纵情于声色犬马,吃喝玩乐,捧戏子买汽车,醉生梦死。
《五彩琉璃》讲的也是京西门头沟的故事,却不讲煤窑,讲了个皇家琉璃窑场,讲了琉璃烧造世家保护和传承中国民族工业和传统绝技的故事。
在明清两朝,琉璃瓦是帝王家的专用建材,它虽然不如官窑瓷器金贵,但是覆盖在宫殿的屋顶上,金灿灿地与日月争辉,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标志性色彩。
琉璃瓦烧造没有瓷器那样精细,但也有自己的技术诀窍。这个绝活就掌握在《五彩琉璃》主人公章传瑞手里。章传瑞身为中国御用琉璃烧造行业的大掌门,肩负着发扬光大这门技艺的重任,而他视为生命的琉璃釉料配方,是琉璃瓦生产的核心机密。老章家还珍藏着唐代佛家七宝之一——九块晶莹温润的五彩琉璃。无论是利欲熏心的奸商,飞檐走壁的强盗,还是对中国资源垂涎已久的日本人,都在打着老章家的主意。在与奸商、盗贼和日本洋行的较量中,有胆有识的章传瑞巧妙周旋,斗智斗勇,始终把琉璃烧造的“配色折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使来自大唐的五彩琉璃得以流传下去。
《窑主》是梅伟创作的一个中篇小说,与《五彩琉璃》相比,故事情节比较简单,出场人物不多,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和峰回路转的情节,特别是苟国英这个人物传奇性比较强,塑造得活灵活现,令读者欲罢不能。应当说,《窑主》引人入胜的还是梅伟的语言风格,他的小说言语完全口语化,虽然是京味儿,但不同于老舍《骆驼祥子》的京味儿,也不同与邓友梅《那五》的京味儿,而是具有门头沟特色的京味儿。梅伟的京味儿语言在《五彩琉璃》中运用的更加老道,不疾不徐,不温不火,轻松恬淡,娓娓道来,给人一种享受。《五彩琉璃》成功地刻画了章传瑞、章传瑞的爷爷老掌门;琉璃工匠杨高越、肖连路;章传瑞的儿子小五彩、徒弟二狗;章传瑞的妻子章王氏、二房翠凤;玄真道长、飞天大盗蝎拉虎子、糕点铺冉掌柜和留学东洋的儿子冉立成、日本少女大平玫子、日本商人大平翰之助等一群个性鲜明的人物。
小说在讲述琉璃烧造故事的同时,还用大量笔墨描写了清末民初门头沟的风俗和民情。涉及了佛教、道教、节气、婚丧嫁娶、民居、饮食、中医药等方方面面,堪称是一幅旧时门头沟的风景画卷。小说的稍嫌不足之处是对京西门头沟永定河两岸的景物描写笔墨过于单薄,对人物内心世界揭示的不够丰富。
从中篇小说《窑主》到长篇小说《五彩琉璃》,梅伟带我们走进了京西,领略到了那里深远厚重的京西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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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篇小说《窑主》到长篇小说《五彩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