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树森
在门头沟老人的记忆里,“李善人”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是他于民国初期在门头沟的斋堂川开办了斋堂煤矿公司,修筑了从城子通往木城涧的“门斋铁路”,即现在的京门铁路西段。
“李善人”不是指独立的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几代掌门人都被称为“李善人”,其中在斋堂开办煤矿、修建门斋铁路的主要是李士鉁和其侄子李宝谦。“李善人”是天津人,天津有这样一个民谣:“高台阶,黑大门,冰窑胡同‘李善人’。”“李善人”原籍江苏昆山,清康熙年间来到天津卫落户,居住在北门里户部街。后来迁到了天津东门内二道街东头的冰窑胡同。李家在天津初露头角的是李春城。李春城(1826—1872),字筑香,在李家本族中排行第八,被称为“李善人”的第一代。在清咸丰元年(1851年),举“孝廉方正”,先以州同知用,复叙为通判知州,后又捐纳员外郎,于同治元年(1862年)诠授刑部四川司员外郎,不久告归回天津。“李善人”的称号是从李春城这一代开始的。他的正妻吴氏,被称为“李八老太太”,平时好吃斋念佛,为了向别人显示她的“心慈”,好做“善事”,经常买些活鸟、活鱼“放生”;遇到家中喜寿大事,待客的酒席一律不准上鸭子,说是不愿“杀生”。
李家因经营盐业起家,家道殷实。发家之后,李春城对各地庙宇大事布施,每到冬季,向贫民施舍棉衣,开设粥厂,舍小米粥,周济穷苦人。各地逃到天津城里的难民到李家讨饭,均给予接济,于是社会上就开始流传,李家“乐善好施”,是“善人”,李家也欣然领受。后来,李家又在天津东南城角草厂庵开设了“李善人粥厂”,专门收容乞丐。李春城死后,其子孙继续办“善举”。清廷官方或天津士绅要办一些赈济,经常推选有声望的李家出面主持。于是,“李善人”的声名就广泛流传开了。
李春城有四子:士铭、士鉁、士钰、士锜,在门头沟办实业的是李春城的次子李士鉁。进入民国之后,李士鉁(1853—1928)退出官场,致力于兴办实业。他管理家产并经营盐业,参加创办天津殖业银行,在京西开办斋堂煤矿,并与其兄李士铭、弟李士钰等人共同投资,成立了斋堂铁路公司,修筑了从门头沟(城子)到斋堂、板桥的运煤铁路,这是北京早期的商办铁路之一。
斋堂是门头沟的一个重要产煤区,特别是当地出产的烟煤,是火车、轮船、工业锅炉、炼焦的燃料和原料。1918年,北洋政府准备成立官商合办的斋堂煤炭股份有限公司,次年8月召开了第一次股东会议,公推天津的李士鉁为董事长,负责组织公司事宜。李士鉁提议,修筑一条铁路,以解决煤炭外运问题是当务之急。为此,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在原有股金100万元的基础上,再续招路股300万元,依照民办铁路法,呈请交通部备案,修筑一条东起门头沟火车站,西到斋堂的铁路,全长63公里,定名为门斋铁路。这是北京地区第一条民办铁路。此议当年就得到了交通部的批准。1923年,门斋铁路勘测设计完成,一切筹建手续也已齐备,于是正式成立了门斋铁路公司。经过几番周折,1924年4月,门斋铁路正式开工建设。
门斋铁路从门头沟(城子)火车站起,经琉璃渠、龙泉雾、野溪、斜河涧、水峪嘴、丁家滩、韭园、色树坟、王平村到清水涧口止,长25公里,这是干线的第一段。自清水涧口起,经清水涧、桃园、大台、宅舍台到板桥止,长8公里,此为门斋铁路支线。到1927年2月,第一段和支线竣工。自清水涧口起,经安家庄、雁翅、下马岭、傅家台、青白口、军响到斋堂止,全长30公里,此为干线第二段。原计划这段铁路按照第一段那样,修成正式的宽轨铁路,但因资金不足,仅从清水涧到傅家台,因陋就简,在荒河滩上铺设了一条轻便铁路。这段铁路从1928年1月开工,同年6月竣工。用人力推车,勉强维持运行。到1929年夏,山洪暴发,把轻便铁路冲毁了。门斋铁路公司向银行贷款10万元,于1931年夏,将轻便铁路修复,并向西延伸到斋堂矿区。门头沟火车站在原城子煤矿煤仓处(后来的水煤浆厂),于京门铁路门头沟站近在咫尺,但是两条铁路并不相连,从山区通过门斋铁路运出来的煤炭在这里卸车后,用马车运往京门铁路的门头沟站,再运往京津地区,老百姓把这种中间环节的马车运输叫做“盘蛋”。
民国时期社会动荡不安,但“李善人”家族和股东们极力维持着门斋铁路和斋堂煤矿公司的经营,是当时著名的实业家。因缺乏资金,斋堂煤矿公司一直未能开矿采煤,仅依靠门斋铁路沿途收购和运输斋堂、大台、王平村等处的煤炭而勉强维持。日军侵占京西后,在大台开了煤矿,强迫门斋铁路公司为其运煤。抗日战争胜利后,李氏家族重新收回了被日本侵略军霸占了8年的门斋铁路和斋堂煤矿,由李宝谦担任斋堂铁路煤矿公司董事长。当时门斋铁路设备损坏严重,已无法运营。李宝谦(1887—1976),李士钰之子,名益臣,字宝谦,是“李善人”家族第三代。他一生致力兴办实业。解放后曾任天津市政协委员,于1976年去世。
门头沟解放后,已经破产的门斋铁路公司尚有20多人留守,利用在门头沟火车站的三股道岔招商存煤,向借地盖房的居民收取地皮租来勉强维持。1957年,人民政府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所有制改造,将门斋铁路的股份从李宝谦等股东手中买回,收归国有,经国务院批准,门斋铁路由铁道部北京铁路局接管。至此,门斋铁路公司即告结束,其名称也不复存在。门斋铁路公司原址在城子铁道西原煤建公司处,现已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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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人”与门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