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高
石堂,即山洞。因其是天然山石形成的如厅堂状的可供人类居住和活动的地方,故曰“石堂”。
京西多石灰岩地质,易成溶洞,故村村有石堂,处处有故事。石堂的用途颇多,一直在为人类所利用。其一,初民穴居。山顶洞人的命名即是。其二,宗教洞天。京西比比皆是,如清水田寺石堂、沿河城盖不严石堂、燕家台张仙洞等。好友王鸿杰是个地质专家,探测齐家庄的青楞山朝阳洞弘业寺后写了一首回环诗,点赞石堂曰:
青楞山内藏洞天,内藏洞天生紫烟。
天生紫烟佛光显,佛光显处青楞山。
以此为回环标识,独具特色。其三,避难场所。明代万历年间的《沿河口修城记》有载:“虏阑入塞,民闻警溃散去,保匿山谷间。”人们藏匿于山谷间躲避战乱,住的就是石堂。其四,其他多用。如集体库房、地质景点、体验基地等。
现就“体验基地”这个话题,讲一讲“石堂与抗战”的一则小故事。
(一)小孩生在石堂里
如今有人欲去太空生孩子,那是科学实验。你可知道像现在七十多岁的山村老头、老太太,很多是出生在石堂里的吗?这又是为了什么?石堂,就是山洞,斋堂川里称山洞为石堂,那是方言。据赵正有我们一起盘算,仅燕家台村就有10多个是生在石堂的。如陈良臻,男,1940年11月生于西涧黑湖沟石堂里;赵正有,男,1941年3月生于大西坡平梁的土洞里;赵正才,男,1941年11月生于东坡杨台土洞里;赵明珍,女,1942年6月生于东龙门涧东拉湖石堂里;蔡文芝,女,1942年5月生于西坡鞍的土洞里;赵永高,即笔者,男,1943年2月生于柏峪涧妈妈港的草铺里。还有年一年二老马儿、二虎、赶乱等也都是抗战年代生在石堂、土洞或草铺的。
大家都知道,石堂哪有瓦房好?可是为了躲避日本,没法子才到自家或亲戚的山场、坡地里去住石堂或搭建草铺的。山上没有水,得跑几里山路到河里去背;有的没碾子,背上玉米到有碾子的地方去加工;石堂有的潮湿,有的透风,所以不少母亲在石堂里生小孩得下了月子病,这都是大人们告诉我的。我母亲说过:“提起日本那挨刀的,气得我牙根都疼!”
(二)一个石堂住一连
斋堂川百花山地区是平西抗日根据地中心。在百花山下,八亩堰村的百花谷中,有一个高十几米,面积上百平方米的石堂,因有龙子降伏“大虫”的传说,被称为“伏虎洞”。洞口虽然很大,但因茂密的山核桃树林遮住洞口,因此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据该村书记任正书讲:“抗战时期,这个石堂里曾住过八路军的一个连。”又据老羊倌讲:“这个洞不仅很大,而且洞下有洞。曾有羊只从洞内小口掉下去,无法弄回,后被人们填平了。”笔者在《百花谷》一书中写道:“一条幽谷十里长,奇花异草沟两旁。三盘四瀑五潭水,六处洞天自然凉。”这曾经住过一连八路军的“伏虎洞”,就是百花谷中的六处洞天之一。
(三)武光养伤新庄户
1942年夏正是抗战最艰难的岁月,武光同志(曾任平西地委组织部长、中共冀察区党委城工部、敌工部、东工部三部部长、解放后任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带领100多名干部,从晋察冀中央局启程到平北和冀东开辟工作。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来到新庄户,秘密路过这里,准备越山渡过永定河,不料得了伤寒,高烧多日不退。当时无医无药,面临死亡,跟他同来的干部只好先走,留下从延安来的马夫小刘照顾武光。他住的草棚离村很近,日本三天两头搜山,又赶上马夫偷枪逃走了,情况十分危险。当地党组织把他安排在了离村1里多的石堂内,和共产党员韩志广一家三口同住,得到了韩家的精心照顾,日夜守护,养病三月后重返前线。
1984年5月,武光前来新庄户探望韩志广,不想他夫妇早已去世。他在《平西三日行》一文中写道:“韩志广同志!我多想见一见你和你的老伴,一起回忆一下1942年那最艰苦的岁月,表一表我对你们的衷心和感谢!我知道当年你们留我在石堂里养病,是冒了一家人性命的危险。你们掩护我照料我,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革命事业,你们为革命作出了贡献,却从未向党索取过任何代价,你们死前一直是普通的山村农民,艰辛地挑着劳动和生活的重担。你们是多么可敬的同志!那巍峨的灰金坨峰恰在石堂的上方,它多像为你们立下的一块丰碑!”武光这次旧地重游,是笔者陪同前往的,因为那时我在沿河城乡任党委副书记,分管政工。
(四)爨头周边话抗战
这是爨底下村韩梦亮绘制的一幅《爨底下革命遗址示意图》,通过此图,使我们看到:爨底下不仅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还是京西抗日模范村。
在长达八年的抗战中,爨底下村民在党的领导下,团结抗日,浴血奋战,有70多名优秀儿女奔赴各抗日战场。其中:有22名烈士牺牲在抗日最前沿;有4名在抗日战场上负伤致残;有12名成为地师级领导干部。
在抗战最艰苦的阶段,村党支部在区、县委的领导下,坚持县不离县、区不离区、村不离村,住深山、住草铺、住石堂,与日伪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爨头周边的石堂就是抗战岁月的历史见证:5号洞秘密发展过新党员,3号、6号两个石堂相距甚远,一个在麻花沟、一个在爨宝峪,却都是抗日巡回小学。孩子们在这里学到了革命道理,掌握了初级文化,不少人就是从这里走上抗日道路的。7号洞曾是游击队的枪支修造所,军民中的能工巧匠在这里修枪造雷、拆卸改装、支撑了革命武装;4号洞边的石碾至今仍在,碾虽无言,那磨光了的刻渠却一一记载着八年抗战的历史沧桑。抗战时期的回归石堂,虽属无奈,却也在艰苦中造就了一代强人而为后代树立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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