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娃
2003年2月14日11时35分许,我在博客心情随笔写道:今年情人节正好是初五,老北京讲究吃破五饺子,可这天又是现代讲究的情人节。“旗手"守在家里的“红旗”下过年,为“旗手”做陪衬的“彩旗”却被风刮倒了,“旗手”装作看不见。倒下的“彩旗”被踩踏,自讨苦吃。何必呐?“情”自始至终就是一杯苦酒、一剂毒药,贪吃就受罪,误食就要命,受害的女性多于男性。看来独善其身,守身如玉,孤芳自赏,自得其乐实在是大智慧。其实,世间也有真情,《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也源于民间。《千年等一回》唱道:“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我情愿化作一团火焰。”
也是在那年二月的一天,我8点出发10点准时到达了香山正门口,朴实的小樱早在那里等了我。我们刚走不远,冰凉的雪渣就开始撒到了我们的脸上。走着、谈着蓦然发现路面上已铺满了白白的一层,碰巧路边也不知是谁丢了一根拐棍,小樱捡起来便让我拄上。路有一点儿滑,我们认真地向香炉峰走去。一路上饱听她讲述着自己的云南自由行,很快我们登上了海拔300米。小樱穿得很少,走得很利落。我却穿了三条棉毛裤,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很难受。雪渣开始变成了雪花,石阶两边的杏树、梆梆树、黄栌树都已被白雪裹了起来,毛茸茸地好看极了。
离开了阴霾笼罩的北京城,站在这高高的山上回头远眺,好一派北国风光。空气是甜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爽极了也轻松了许多。突然,小樱走在我上面有七八个石阶的地方停住,给了我一个背影。接着大哭起来,嘴里念叨着:“我自个很孤单,很想你……你走了,扔下我一个人……”石阶路很窄,我真想赶上她安慰她。
在庐山旅游时,我俩同住一个房间,以后就成了旅友,只听说她丈夫早去世了,别的却一无所知。我这个粗心的姐们儿开始纳闷,刚才接我时她很高兴,为何现在哭得这般伤心?走到了一个平台,我赶紧转移她的心情大喊着:“小樱——你看!那山上的松树都披上白纱了。”她接着便喊:“那是雾松。”等快到香炉峰的时候,她不哭了。望着她那红红的眼睛和忧伤的面孔,一种同情和不解使我产生了许多文字。雪,还是不停地下着,我默默地跟在她后面想了许多。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香炉峰,这里游人只有七八个。路边的小松树上被一些人系上了红丝带显得土了些,我和小樱到山后小亭子边拍了一些有山杏树的雪景,就在一块儿刻有《香炉峰》的大石头边儿合了影。这时温暖的太阳出来了,我们决定开始下山。下山的路有三条,小樱充当了导游(她自己每周六日都爬一次香山),她先带我走一环路,这条路没有石阶,路不算滑也很宽,两边儿长满了山杏和黄栌两种树,偶尔也有少许的松柏。十分钟后小樱嫌人多又改走了二环用水泥筑成的石阶路,两边多了一些枯树,路上的雪也厚了些。我开始唱歌,什么《游击队之歌》《长征组歌》《青藏高原》。每首歌只要我刚一 开头,小樱就唱起了京剧《智取威虎山》,还有《我的团长我的连》插曲,她唱得很动情也很好听,我从来也没有听过。她回头不断地嘱咐我:“别摔着!”看着她那娇小的模样—白皙的小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神在说着她不为人知的故事。我没有问她什么,只是要她在小亭子里歇歇,然后吃午饭(自带的饼干、糖块和水果)。一个在这里值班的保安拼命地用树枝抽打着即将被他抽坏的垃圾桶,仿佛苦大仇深似的。我劝阻了他后,就同小樱向香山寺走去。香山寺早已被英法联军破坏了,剩下的牌楼有些字画被我录了下来。
三环路通往八大处,要走好远。我和小樱商量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一起走三环。午后一点多,我俩很快到了欢喜园。这里很美:有竹有牡丹还有两棵玉兰,风水也好。接着,我们到了《双清别墅》。小樱说,只有等到春暖河开时,才能看到两股清水流。这是毛主席曾居住过的地方,很幽深。这里有古柏古槐,也曾召开过重要会议。已是两点多,我们向下走着宽宽的路。小樱忽然带我走进了一个写有“绿荫深处”的小亭子里,旁边的《清音》外面有竹梅袅娜,杨柳洒脱。她给我讲了一段她和她丈夫的故事,很长也很动人。简单地说,她很爱她的丈夫:一米七八的个头,很内敛,写得一手好书法—有柳体、宋体、大小篆,又是她的同乡和同学。她经常和她丈夫来香山玩儿,一到冬天他们就一起在镜泊湖打雪仗,一到夏天他们就一起在清水溪里蹚水玩儿。后来,她丈夫患了癌症,51岁那年就走了。临终前,他托付了小樱一件事儿——把骨灰撒在香山,要常去香山看他。
听着听着,我被一种深爱打动了—故事里没有卿卿我我,没有搂搂抱抱却有默默无语心照不宣,那种心心相印心知肚明的感觉震撼了我的灵魂,我被这真挚的爱情故事感动哭了。我对小樱说:“看你多幸福!因为你真诚地爱过,也被真诚地爱过,人生里有过就值了。”她听了点着头笑了。
我忍不住连夜写了这篇叙事散文《雪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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