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
农历腊月二十四是南方的小年,我来北京后总是纠结于到底二十三是小年还是二十四,后来还给父亲去电话,他告诉我,在南方腊月二十四才是小年。百里不同乡,十里不同俗果然是如此。我后来嫁给了先生,他是北方人,于是我们的乡俗不同,反倒生出无限的麻烦,索性这些年不曾归家的我们便连过小年也省略了。
我是个外表寂静贪安,内里却喜欢看见许多亲人、许多朋友欢聚在一起的热闹。那时,我便静静地坐在一隅,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们激昂飞扬地叙说着家事儿,为他们添杯,给他们布食。我乐意做这样的小事儿,似乎只有这样才是一种圆满的幸福。
与自己有着血脉、有着情感的人在一起闲话家常,便是连讨论哪件衣服好看、哪道菜好吃这种琐事儿都充满了趣味儿,骨子里是向往团聚的,而这种向往在离
家数年,嫁为人妻后越发地浓烈起来,就像心口
埋了一口烈酒,时时地要喷发而出。
又逢小年夜,特意给父亲母亲去了电话,好在现在网络来往,能一睹颜容,看着父亲母亲的期盼突然就流下泪来。思念是一杯苦酒。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越发地涩得心头哽噎,无法归家的我,和等待盼望的父母,我们都纠结于无法团聚的现实,母亲诸多的牢骚对着我一顿倾诉,数次之后,我已变得焦灼而脆弱,若不是有稚儿在侧,我必然立马拎起行李任性地回到湖南,只是年岁越大这样的任性时刻就越发地少了起来,被诸多责任和工作生活所束缚,我们就很难洒脱地去任性。
好在我并不是独生女,父母膝下依然有两个弟弟承欢,心头也安定了一些。然而,父亲母亲的记挂却又时时刻刻萦绕,于是大宗大宗的南方小食跨越1500多公里的路程一点儿一点儿地汇聚到我的身边儿。母亲快五十了,记性也比不得年轻时候,于是经常给我邮寄时丢三落四,以至于费了很大的周折和金钱,才将腌渍的食物一一送到我的身边儿。心欢雀跃地收到包裹,仿佛还带着母亲手上的温暖,便连触摸也变得小心翼翼。忙碌于拆包裹的频繁,喜悦的收纳,可是真正吃起来了,却又觉得分外的苦涩,我与父母的情感就在这样不断地牵扯中变得弥足珍贵。父亲母亲以他们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于我的牵挂,其实我们之间的亲情向来不需要这样紧锣密鼓地维系,但是父亲母亲觉得只有这样不断地给予我亲手酿制的食品让我吃进腹中,让我感受家乡的美食和他们的手艺,她们的记挂或许会少一些,也或许能心安些,他们远在千里的长女,虽然不能归家,但也能吃到他们烹饪的菜肴,至少在吃嘴方面能得到他们的关慰。爱不会光华流转,却在潜移默化中入了血脉。
于是,腊月二十四坚持带领全家在北京过了一个南方的小年,备足了菜,在动筷时分,给远在湖南的父母去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做了满满一桌的食物,正在享用来自于家乡的美食。父亲母亲很高兴,不断地询问好吃吗,应该给你多寄一些,我的父亲母亲恨不得将一年的吃食都给我邮寄过来。挂了电话,一口腊肉填在心口,暖暖地包裹着我的胃,腮边却滑落了一滴泪。
小年夜的思念